誰動了我的婚禮 第7章(1)

(「你會說我傻嗎?」他問,「因為到現在我依然相信愛情,相信你是愛我的,相信我痛了的地方是烙下了你的名字。所以,所以就算現在眼前的你是我的幻想,我還是要說,我愛你,我無法虛假地愛你,我就連同幻想連同現實都依然還是愛你。」)

亞歷山大小心翼翼地推開書房的大門,經過一整天的思考,他決定繼續听听看他那個看不出用心究竟如何的姐夫的建議。

因為這樣一整天下來,他根本找不到任何機會跟他的姐姐好好討論一下,關于結婚是約定重要還是真正的愛情重要這個問題。但現在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如果不能在三天內把問題解決,他就必須接受這個婚禮的事實。而且作為一個正派男人,他絕對不可以罔顧瓊安的幸福把已經成為他太太的女人拋棄在一邊,去尋找屬于自己的幸福。

所以,這真是一場令人焦慮的婚禮啊!

搖著頭,他走進了完全漆黑的書房。

「姐夫,姐夫,你在嗎?」

黑暗當中伸出一只手來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三更半夜的,不要用這種喊魂的聲音來叫活人!」

一種濃郁的味道猛地沖入了亞歷山大的鼻腔。似乎是酒味,但嗅在鼻子里卻沒有酒精的臭氣,但如果不是酒味,聞到的人卻產生了一種醺醺醉意又怎麼解釋呢?然後他感覺揪住他衣領的手放開了。

再接下來,黑暗里突然出現了一絲亮光,那是放在書房書桌上的小台燈。借助著這點光線,亞歷山大看清楚了眼前的男人。

段正淳的西裝已經月兌掉了,襯衫鈕扣也掉了幾顆,白皙的胸膛若隱若現地袒露出來;他的頭發也好像亂了很久了,但又好像他的頭發原來就應該是這樣亂得有序才對;他靜靜地側坐在沙發上,只是側坐而不是很放肆地躺臥,但不知道為什麼亞歷山大的心跳卻猛地就狂亂起來,似乎那個男人正在用他整個的形體發出令人難以拒絕的邀請……

不,不是邀請!亞歷山大口干舌燥,心跳加速,渾身發軟,偏偏大腦又清醒得一塌糊涂——段正淳的眼楮太亮了,這絕不是一個喝醉酒並且無節制發出性邀請的人所應該有的眼神。

「姐、姐夫,請不要玩弄我了。」亞歷山大無力且無奈地說。

「呀。」輕輕地發出一聲驚訝的低呼,段正淳滿不在乎地聳了聳肩膀,「又被發現啦?!」

隨著他的這句話,亞歷山大頓時覺得渾身上下那種被壓迫住的緊張感也消失了,他不安地揉揉眼楮,眼前的男人明明還是剛才那個性感到令同為男性的他也心跳失序的男人,但是現在似乎卻又已經完全不同。

「好吧,既然你已經證明你可以分辨出什麼是什麼是愛情了,我們就來好好討論一下接下來的安排吧。」段正淳坐直身體,臉上卻還是那種似笑非笑的神情,「我們就不要廢話了,時間已經不多。」

「但是……」到底剛才那一瞬間發生了什麼事情?什麼叫做分辨什麼什麼啊?亞歷山大很想問個明白,可惜他的問話還沒有完成,段正淳已經打斷他了。

「你真正愛戀的女性是顏妹懿小姐吧?」

亞歷山大立刻就忘記了剛才想問的問題,整張臉漲得通紅,但他還是很勇敢地回答︰「是!」

「你不想娶瓊安‧佛朵瑟小姐吧?」

「是!」

「好極了!」段正淳一拍手掌,「其實這也是我的目的。」

他的目的?這跟他有什麼關系?亞歷山大呆呆地看著段正淳。

段正淳站起來為自己跟小舅子各倒了一杯酒,「老實跟你說吧,我這次來的目的是為了把我的老婆,哦,也就是你的姐姐帶回中國的。我對你們船王家族的財產完全沒有興趣!但是,現在我卻發現了一個最嚴重的問題——你知道是什麼在妨礙我嗎?」

亞歷山大微張著嘴,半晌後才憨憨地一笑,「大概,是我吧?!」

這個家伙!

段正淳牽起嘴角,「所以說吧,其實你這個人並不笨,你只是被你姐姐保護得太好了,所以太單純。」

亞歷山大感激地望著他,「你果然是最了解我的人,姐夫!」

段正淳渾身發冷地打個顫,連忙繞過這個話題,「單純雖然是好事,可惜並不適合出現在船王家族的當家主人身上。」他說,「所以我如果要把你姐姐帶回中國,最大的障礙就是你,你不能接掌西雷尼普奧迪里斯家族的話,我就帶不走我的老婆。現在,你明白我的立場了嗎?」

亞歷山大望著他,清澈的眼楮射出堅定的目光,「我明白了,姐夫。」他保證,「西雷尼普奧迪里斯家族的事業以後絕對不會跟你的家族搶生意的!」

「……」段正淳一臉黑線地瞪著他,「我不是這個意思。」

「對啊,說得也是。」亞歷山大抓抓頭,「你只是一個寫小說的,根本沒有做過生意啊!」

「這種事情也不用你再來提醒我一遍。」段正淳絲笑非笑的表情又浮上了臉頰。臭小子,知道他其實很在意跟愛麗莎身份上的差距還要來刺激他,顯然是好日子過膩了吧!

「難道,難道是因為——」但其實亞歷山大根本就沒有想到自己已經在無意當中刺激了眼前這個可怕的男人,他只是不斷在想弄清楚段正淳幫他的真正意圖。

「是因為瓊安長得不如顏小姐漂亮,所以你覺得有這樣的親戚很沒有面子的關系嗎?」最後,亞歷山大戰戰兢兢地問道。

段正淳挑挑眉毛,「你真是一個天才啊,亞歷山大。」他一巴掌掄在亞歷山大的頭上,「這樣的理由你也想得出來說明你還真是了解我啊!」

亞歷山大揉著自己的頭,「我,我就知道你貪戀美色,但是請你答應我,不管怎麼,怎麼樣,你不可以對不起姐姐,至少,至少不可以對她有實質上的傷害。否則……」

「否則怎麼樣?」段正淳溫柔地問道,一個險惡的主意卻正在他的心里成型。

「否則西雷尼普奧迪里斯家族一定會報仇的!」亞歷山大努力做出義憤填膺的樣子,可惜被段正淳溫柔的笑臉嚇得又縮了回去。

「是嗎,報仇啊。」段正淳優雅地笑笑,「好的,我明白了。不過我們現在還是先來討論關于你的婚禮的問題怎麼樣,關于報仇這種事情,以後,」他慢慢地冷冷地皮笑肉不笑地說,「以後總有時間的。」亞歷山大連忙點頭,「不錯不錯。」但隨即他又憂郁起來,「但我怎麼跟姐姐說呢?」

「放心吧,」段正淳敦厚地拍拍他的肩膀,「既然我說要跟你站在同一立場,我當然會幫你。不過這里面還有一個小小的問題,你是否確定顏小姐她也是愛你的呢?」

亞歷山大的臉頓時火燒一樣地熱起來,「她,她前天,前天在醫院里,里面,跟醫生說的。她不知道我在外面,所以,一定不會是騙人的,她說,她,她愛我。」

「這樣啊……」段正淳抬抬眉毛,「這可真是太好了。」哈!如果那個女人是在不知道的情況下說出她愛這個傻小子的話,他的「段」字就倒過來寫,不過這也不用說給傻小子听,「既然她是愛你的,為什麼還堅持這個婚禮呢?難道她要眼睜睜地看著你跟她的笨蛋繼女結婚嗎?」

「不,不是的。」亞歷山大心痛地解釋,「你還記得昨天,你要我努力為自己心愛的人洗刷冤屈的忠告嗎?我听了你的話,迅速地找了全球最可靠的情報系統……不,這次我誰的話都沒有听,只是自己把所有的資料都拿過來分析了一下,我發現佛朵瑟家的格林公司現在已經面臨倒閉的危險,而她,她因為感激老佛朵瑟先生對她的愛護,所以一心想把格林公司的劣勢挽回過來。她是一個忠貞善良,勇敢聰明而又令人心痛的好女人。」

洗手間在什麼地方,好想吐哦!段正淳努力克制自己爆笑的沖動,一本正經地附和︰「是啊,她真是一位杰出的女性——那麼你就打算成全她的悲壯史了嗎?」

「咦?」

「雖然你號稱喜歡她,你也企圖找你姐姐中止這場鬧劇似的婚禮,但就我看來,你今天一整天除了找了你姐姐幾次並且說了一兩次無聊的話以外,就是乖乖地正在迎接你的婚禮嘛!一點建設性的事情都沒有做過,這就是你所謂的喜歡顏小姐和打算中止婚禮的態度嗎?」

亞歷山大渾身一震,就像被冰水從頭上澆了一遍似的,怔怔地半天都發不出聲音來。

段正淳也不說話,依舊用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看著他。

好半晌以後,亞歷山大苦澀地說︰「你說得沒錯,我其實什麼有用的事情都沒有做。至少她還敢勇敢對別人說出她愛我,而我,作為一個男人,卻什麼事情都做不出來。」他猛地一握拳頭,轉身向後走。

「去哪里?」段正淳陰陰的聲音喝止住亞歷山大的動作。

「我要去找姐姐。」亞歷山大大聲地說,「我今天就要中止這場婚禮。」

「你是白痴嗎?」段正淳「哧」的一聲笑出來,「你以為你去找你姐姐就用嗎?」

「……什麼意思?」

「中國人有一句諺語,意思是說已經射出去的箭就沒有了回頭的可能性。」段正淳悠然地說道,「你的婚禮就是這樣的狀況。」他嘿嘿一笑,「你們西雷尼普奧迪里斯家族的各房親戚已經從世界各地趕來參加你的婚禮;紐約的道瓊斯指數也因為你的婚禮而呈現上揚趨勢;來自梵蒂岡的紅衣主教大人更加不可能蒙受來了卻又取消婚禮的羞辱……你究竟知不知道你自己的位置啊?現在的你已經不是單純的一個你了,你的一舉一動牽扯了太多的別人,你沒有權利做出傷害別人的事情哦。」

亞歷山大瞠目結舌地看著段正淳,「你,你是說……」

「你已經無權取消婚禮了。」

「但這是我的婚禮!」亞歷山大忍無可忍地吼起來,「難道我連自己的婚禮都動不了嗎?」

「是的,」段正淳微笑,「沒錯!」

亞歷山大抱著腦袋,像斗獸場里的困獸一樣在書房里走過來走過去,「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而且,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真的取消了婚禮,那麼西雷尼普奧迪里斯家族跟佛朵瑟家族就沒有任何關系了,處于破產狀態的格林公司又應該怎麼辦才好呢?」

亞歷山大怔住了,就如同雕塑一樣,似乎一瞬間他的生命也被凍結了。

段正淳看著他的表情,知道差不多了,這才得意洋洋地揭曉答案,「所以,」他說,「你必須在三天後去娶佛朵瑟家的人。」

「啊!」亞歷山大怒吼,「不……」

「別急,別急,繼續听我說。」段正淳滿意地看著眼前的少年被他折磨得生不如死的樣子,「你難道忘記了嗎?顏小姐是‘前’佛朵瑟太太,她也是佛朵瑟家的人啊。」他高深莫測地對著亞歷山大微笑,「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但她現在是個寡婦……」呆愣了一會兒的亞歷山大若有所思,「我的很多親戚也都不認識她,婚禮上沒有揭開面紗以前誰也不知道誰是誰……」

「所以,你可以有一個讓大家都滿意的婚禮。」段正淳提醒道,「只要事前別讓你的霸王龍姐姐發現。」

「然後等到她發現,一切都已經晚啦!」亞歷山大滿意地說,「她不可能當著全世界的面宣布我的婚禮無效。」

「因而,再所以。」段正淳陰惻惻地說,「現在惟一的麻煩是,你必須說服你那位忠貞可憐的顏小姐取代她的繼女成為你的新娘。」

「……」

「篤篤」規則的敲門聲傳來,幽靈般的管家同時顯身出來,「佛朵瑟太太來訪。」

「機會來了,」段正淳拍拍亞歷山大的肩膀,「說服她!」

顏妹懿坐立不安地在會客室里來回踱步,只要天一亮,各大報紙的頭版頭條顯而易見就會出現「婚禮前夕,佛朵瑟家小姐發瘋縱火」的消息。相對應的,西雷尼普奧迪里斯家族一定會取消婚禮——雖然這讓她阻止兩家聯姻的陰謀得逞了,但同時她精心策劃的全盤計劃也宣告破產了。格林公司的股票將會一跌再跌,前些日子她好不容易挽回的劣勢將功虧一簣,她的房子、車子將全部被人沒收,然後她又將一無所有!

可惡!為什麼那個丫頭就連幾天都不能等?只要三天時間,而後她高興怎麼發瘋怎麼放火都可以,寬宏大量的美女——如她顏妹懿,甚至可以單獨為她造一座防火牆堆砌的莊園,任她放N年的火去。但為什麼就偏偏要在這個時候啊!

她不能坐以待斃,顏妹懿想。窮死餓死潦倒死,這不符合她的審美格調,她可是已經準備好在眾多丑女的仇恨中躺在美男子的懷里長命百歲地活下去的。所以,絕對不能坐以待斃!

為此,她在瓊安被詹姆斯警官帶走後的三分鐘就驅車前來西雷尼普奧迪里斯家。不管了,反正本來就是打算色誘亞歷山大的,現在也只是把計劃提前而已。總之絕不能讓西雷尼普奧迪里斯家提出取消婚禮這種事情,主動權只有握在自己的手里才對。想到這里,顏妹懿暗暗握緊了雙手。

對,就是這樣,直接把他拉上床再說!

「說服她成為你的新娘!」姐夫的諄諄教導不斷回響在亞歷山大的耳邊,他覺得自己是而充滿力量,時而又怯懦不前。但是當他終于走進會客室,看見顏妹懿的時候,腦子里只剩下的一片空白。

「顏、顏、顏小姐……」

「啊?!」猛然抬頭看見眼前站的人就是自己一心一意要拉上床的對象,一時間,就算是以妖女自居的顏妹懿也恍惚了一下,「亞、亞歷山大。」

亞歷山大覺得自己的心跳都停頓了一下,「你叫我亞歷山大?!」他欣喜地裂開嘴角,「你很親熱地叫我亞歷山大?!」

那麼難道我應該叫他西雷尼普奧迪里斯先生?顏妹懿錯愕地看著眼前莫名其妙高興起來的男生。

「我喜歡你叫我亞歷山大!」亞歷山大雙手一伸,頓時把顏妹懿握緊的雙手牢牢牽在了自己的掌中,「我希望你以後可以一直這麼叫我。」

她是不是漏掉了什麼?顏妹懿低頭瞪著他們牽起來的手,「那個,我說,亞歷山大……」

「我已經決定了。」亞歷山大勇敢地說。

「啊?」為什麼她有一種雞同鴨講的感覺?

「我不要娶瓊安‧佛朵瑟!」

「……你要悔婚?」顏妹懿驚呆了,從瓊安出事到現在不過一個小時不到,他們怎麼可能已經知道了呢?

「理論上可以這麼說。」

「不行!」顏妹懿幾乎看見自己的房子和車子生出了翅膀向她揮揮手以後就往外飛去。

「我知道你是一個忠貞善良而且溫柔端莊的好女人,我也知道你對已故的佛朵瑟先生充滿了感激之情,但那不是愛情對嗎?你自己也知道的對嗎?」亞歷山大鼓足勇氣,神情款款地對驚慌失措的顏妹懿說。

「但你不可以悔婚!」顏妹懿簡直要急瘋了,「瓊安沒有做錯什麼,這只是一場誤會,明天就沒事了,你不可以悔婚!你要是悔婚的話,我,啊,我是說佛朵瑟家就完啦……」

「可是這不是誤會。」亞歷山大用力抓住顏妹懿企圖掙月兌出去的小手,他覺得口干舌燥,但有些話還是必須要說出來,「我……我認真考慮了我們的關系,我想幫助佛朵瑟家,但這並不只有我娶瓊安這一個辦法。」他結結巴巴地說,「我,我幫助瓊安調查你是因為我並不相信她們的話,我覺得……我覺得你是一個非常好的女人,忠貞善良聰明勇敢堅定不移……姐夫說我應該具體做點什麼事情,而不是只是毫無作用地跟在姐姐後面……你,你明白我說的意思了嗎?」

就算是天才也不可能從上面這樣完全沒有邏輯的話里面听出任何意思!顏妹懿只覺得自己的頭一下子漲到了平時的三個那麼大,「你,你可以再具體一些嗎?」

她要再具體一點!亞歷山大全身的血液一下子全部沖上了臉頰,「我的意思是……」上帝啊,他需要勇氣需要勇氣需要勇氣,「我的意思是,我們結合吧!」

「……」顏妹懿的下巴差點直接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看著顏妹懿發呆的樣子,亞歷山大有些沮喪,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痛恨過自己是這樣無味的一個男人。如果是姐夫的話,他一定會用各種浪漫的方式各類浪漫的詞語表達出同樣的意思,但是自己卻只能用最最簡單而具體——甚至有點引人往不好地方想的方式說「結合」!哪怕是老佛朵瑟先生,也不會像自己這樣僵化無聊吧,自己真是沒用啊。

好不容易從亞歷山大突然的無理要求里恢復神志,顏妹懿還是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反芻了他剛才那段沒有邏輯的話,她終于稍微有了一點頭緒,「你可以幫助佛朵瑟家,但是你不想娶瓊安,所以你要我跟你‘結合’?!」

混賬東西!當她顏妹懿是為了利益可以不擇手段,甚至出賣自己的的高級妓女嗎?呃,雖然從行動的方式和目標來講跟她本來的計劃非常吻合,但是!顏妹懿看見自己的手已經毫不猶豫地從他的掌握里抽出來並且舉起來,然後「啪!」一個響亮的耳光扇在了亞歷山大俊美無比的臉龐上,然後兩個人都怔住了。

「你,你當我是什麼?」啊啊!自己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顏妹懿發現自己已經搞不懂自己到底要什麼了,但是心底越來越痛的感覺卻是她不能懷疑的事實,「你,你怎麼可以認為我會為了利益,而出賣,出賣我的身體?在你的眼楮里,原來,原來我就是這樣的人嗎?」

「啊?!」挨了一個耳光而完全不知道自己錯在哪里的亞歷山大只能呆呆地看著她。

顏妹懿突然從心底里冰冷起來。

「這一次,我終于相信,愛情,她就出現在我眼前……」清澈透明的歌聲似乎還回蕩在自己的耳邊,這樣的歌聲和震撼大約是自己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了。但可惜的是,越是不會忘記,大約痛苦也越是深刻吧,人為什麼一定要真的痛了才知道跟自己擦肩而過的是自己要的呢?

愛情愛情愛情,這個賺人痛苦的東西!

她挺直肩膀,儀態端莊,「佛朵瑟家的事情勞你多慮了,但作為佛朵瑟家的未亡人,我會努力地支持下去的。至于你跟小女的事情,要不要退婚那就隨你們的便吧!」

她轉身筆直往外走出去,神出鬼沒的管家伸手為她打開房門,但即使是退場,她也尊貴得一如女王。

而直到這時候,混混沌沌的亞歷山大才明白自己剛才到底說了什麼,「啊啊啊啊!」她,她誤會了,他沒有這種意思,沒有企圖要挾她的念頭啊!啊啊啊!

「都什麼時候了,竟然還出這種事情?!」西雷尼普奧迪里斯家的女王正在咆哮,她所指的「什麼時候」是距離她親愛的弟弟舉行婚禮的兩天前早上。

「你們都是干什麼吃的,直到現在才來通知我,你們竟然還敢在我的面前自稱是人?」吼叫伴隨著刀叉齊飛,這幾乎已經變成了西雷尼普奧迪里斯家族每天早上上演的經典劇目。

遵循慣例的,在一片哀鴻過後,段正淳給他的愛妻送上一杯冰水,「親愛的,」他說,「這種小事並不值得你這樣生氣,要知道生氣很容易使皮膚衰老,你絕對不願意在弟弟的婚禮上被親家母的容貌比過去吧?」

一擊到位,早餐室的氛圍立刻發生了改變。愛麗莎端正了姿態,平穩了氣息,開始思考事情的解決辦法;而亞歷山大則從剛才的毫無所謂變成了滿臉沮喪,不!應該用「痛不欲生」來形容更加恰當。

他昨天晚上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呢?這種婬褻下流卑鄙無恥的話怎麼會從他的嘴巴里向著他最愛的女子說出來呢?亞歷山大茫然地看著窗外的陽光,布滿血絲的眼楮往外射著絕望。

「別傻了,這種事情還用不著你這樣絕望!」半晌後,愛麗莎溫和地拍拍弟弟的肩膀,「我已經有主意了,放心吧,什麼事都動不了你的婚禮!」反正為了扳倒顏妹懿那個妖女,愛麗莎已經下定了決心要讓這個婚禮進行下去了。

這才是我最擔心的地方啊!亞歷山大無言地看了姐姐一眼,繼續沉默。

相對于弟弟的沉默,愛麗莎則充滿了戰斗的激情,她向著躲在稍遠處遍體鱗傷的下屬發布命令︰「去把全世界有關于佛朵瑟家小姐發瘋縱火的報道的報紙雜志書刊新聞照片和網絡資訊,全部給我買回來,然後召集全球各大媒體公司的老總舉行午餐會議,總之,今天晚上如果還有人說什麼‘佛朵瑟家的小姐是個瘋子’這種話,你們就自己躺到墳墓里去!」

「這樣會不會夸張了一點?」段正淳皺著眉頭問,隨即加以建議,「我認為最好去買幾個原子彈,如果哪個國家還有這種輿論,就隨便投一個下去,一定從此天下太平。」

愛麗莎深以為然,點點頭看了下屬一眼,「你們知道怎麼做了?」

「是的,大小姐。」下屬們忍氣吞聲地說,「我們知道了。」

什麼都完了!顏妹懿在自己的床上醒過來,輕柔的陽光正透過飄拂不定的窗紗一絲一縷地斜射如室內。

華貴的地毯、雕刻著完美花紋的歐式大床、精致的壁畫、銀質的燭台……在她目之所及的範圍里的一切,在今天以前都將變成別人的東西。

但是在這些即將失去的東西面前,顏妹懿覺得自己似乎並沒有原來預料的那樣絕望。

「我還保留了一些東西,」她想,「我保留了佛朵瑟家的榮耀,我保留了我的尊嚴,我保留了……依然護緊我胸口的,我的心!雖然它痛得很深,但它還是我自己的。」

「好的,起來吧!」顏妹懿拉開床單,「今天是個忙碌的日子。」她不斷地對自己說話,「要開始收拾東西離開了,這可是一件大工程啊!」

「篤篤。」敲門聲響了起來,顏妹懿微微一愣以後走過去開門,門外站著渾身不安的路易斯太太。

「是銀行來收房子了嗎?叫他們等一下,我洗完臉就下去。」

「不,不是的,太太。」路易斯太太誠惶誠恐地說,「是小姐回來了。」

「……是你去保她出來的?」顏妹懿冷冷地問道,「你還真是一個值得信任的好保姆啊。那麼,你的小姐——她牢房蹲舒服了嗎?」

路易斯太太慚愧地低下頭去,「不,不是我保她出來的。」她小心翼翼地賠笑著,「是亞歷山大少爺送她回來的。」

正要轉身的顏妹懿呆了呆,「亞歷山大?」

「是的,而且,而且亞歷山大少爺想見你。」路易斯太太連忙稟告,「他已經在下面等了很久了。」「跟他講,我已經死了。」不負責任的胡說八道沖口而出,任性得連顏妹懿自己都下了一跳,這簡直就像一個戀愛中的傻女孩在向情人撒嬌嘛!顏妹懿戰栗了一頓,改口道︰「算了,你跟他說讓他到書房去等著吧,等我有空的時候自然會去見他的。」

至于究竟她什麼時候才有空,那就去問上帝好了,反正她自己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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