跋在深夜之前,路容德終于回到和雲昀同住的家中。
他原以為會看見雲昀又哭又笑的臉龐,卻只見到一室空寂。
沒有燈光,沒有音樂,沒有雲昀……找遍了屋中的每一個角落,路容德最後終于放棄地呆坐在客廳中。雲昀還能到哪里去這一年來,雲昀幾乎不曾單獨離開過家。
雲昀能去哪里他還有哪里可以去嗎
這里是市郊,雲昀的手又不方便,自從出事後雲昀再也沒開過車,他怎麼會離開呢
路容德想了又想,卻找不出任何可能的原因。
不可能是綁架,這個社區向來以治安良好聞名,出入都要經過檢查外,還有保全二十四小時巡邏。
路容德心急如焚,卻只能坐著干等。
一直到深夜,路容德終于听到庭園處傳來車聲,他狂奔而出,卻看見雲昀悠閑地由克萊斯勒中走出來,令他驚奇的是他竟自己開車。
‘昀昀……’路容德帶著因擔心而升起的怒意,快步奔至雲昀身前。而迎向他的,卻是一雙冰冷漠然的眼眸。
‘我只是來拿東西,拿了就走。’雲昀無表情地從路容德身邊走過,仿佛不曾認得路容德一般。
‘昀昀……’路容德先是一愣,隨即抓住雲昀。
‘我們之間沒有關系,你欠我的就當用這一年還清了。從此以後,你走你的路,我過我的生活,我們再不相欠。’
雲昀的神情變得冰冷,不復以前的甜美,亦非依偎在他懷中時的可人兒,而是……一個他從不認識的人。
听著他的話,路容德先是一陣愕然,而後才猛地回神,追上已進入屋中的雲昀。
只見雲昀快速地將架上的衣服放進他帶來這兒的皮箱中,準確地只挑出他帶來的衣物,一年來,路容德為他買的衣服全都還放在架上。
‘你在干什麼’路容德驚慌地看著雲昀的舉動,試著阻止卻徒勞無功。
‘我說過,我是回來拿東西的,拿了就走。’雲昀的聲調及眼眸中,沒有絲毫的感情,仿佛路容德只是名買過他的人,在他的生命中不曾興起過波瀾。
‘昀昀……我愛你啊!別走。’路容德用著近乎哀求的聲音說出他終于確定出的心緒。
回眸的雲昀,眼中充滿了輕鄙,什麼愛與不愛的,此時他全不在乎了。
‘你曾經說過抱男人很嗯心,我想了很久也這樣覺得,還是女人好,柔柔軟軟的腰又細又柔。抱女人多好,又不痛還可以好好享受。’
‘昀昀……’听著雲昀的話,路容德什麼也說不出來。
‘不但可以好好享受,她還很有錢,我才隨口說喜歡那輛克萊斯勒,她馬上就買下來,跟你這個不靠著家族就無法生存的人一比,我看還是女人好。’雲昀收拾衣服的動作忽地停下,用著嘲諷的眼神回看路容德。
‘什麼愛與不愛的,等你清醒之後全都會忘卻,反正我也不是什麼上得了台面的人,這樣斷了對你我都好。’
雲昀的聲音低得令人幾乎听不見,再沒有最初的冷漠,余下的唯有悲哀。
言盡,雲昀在離去前,向路容德扯出一個比哭泣還難看的笑容。
他們就這樣──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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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車聲漸去,路容德頹然地軟倒在地上,看著空寂的衣帽間,他只能無力地舉起手來,抓住一只被雲昀遺落在地上的飾品。
小小的圓形腳環上,細致地點綴上幽藍和深紅的寶石,環身是白金和黃金組成的。
他還記得,這個腳環的賣價是二十四萬八千新台幣。而他買下的理由,只是因為它讓他想起雲昀,想著這個小環套在雲昀白皙的足踝間,有多麼純真而誘人。
他毫不考慮地以初次炒作股票所賺的錢買下了它。
他還記得雲昀收到禮物時,那驚喜相交的神情,還記得小環套在他足踝時,那帶著華麗感的誘惑,還記得……然而此刻雲昀卻離開了,他再也不要他了,再也……不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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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上午整夜無眠的路容德,站在銀行內的開放會客室中,將一疊疊的錢放入準備好的大皮箱中。身邊的銀行經理陪著笑臉,說著一些表面話,他卻絲毫沒有听進去。
將最後一疊百元鈔放入袋中後,他頭也不回地提著沉重的袋子,坐入停在正門口的車離去。
整個晚上,他不能成眠,更無法接受雲昀的離去。
最初只是痛苦難過,最後凝成一股憤怒,雲昀竟離他而去,寧願被另一個人包養,也不願讓他愛。
若真要養,他也不是養不起雲昀,就算不靠路家,他自身所有的錢也足夠一般人過一輩子。
他快速地將車子駛向目的地,一個轉彎,果如預期般,他看見戴著假面具的雲昀陪在一名富有的中年婦人身邊,看得出來在說些言不及義的恭維話。
然後他看見雲昀笑了,像在哭似的難看又憂愁的微笑著。
那一瞬間,在路容德的心中跳動著的,與其說是悲哀不如說是憤怒,氣怒于雲昀的不珍惜自己,更氣雲昀寧可哭泣,也不願留在他身邊。
他緩慢、流暢地將車駛近雲昀和婦人身畔,惡意地邪笑了下,將另側的車門輕輕打開卻不推開。
趁眾人還未反應時,他以少有人能及的速度下車,一手扭倒雲昀的身軀,以純熟的功夫在他頸後用力一擊,昏厥過去的雲昀便被路容德快捷地塞入車中。
等到婦人的尖叫聲響起時,路容德已經將車子駛離現場。
多年來苦練的武術,沒想到會在這種時候發揮用處。
在路容德還未開回住所,雲昀就由昏睡中醒了過來,在昏倒前已看到來人是路容德,醒來之後自然不會有太大的驚訝。
雲昀只是漠然地看向窗外,伸手撫著痛處,連眉頭也懶得皺一下,更不願向路容德說上一句抱怨的話。
‘抱歉。’路容德早有預備地遞上冰袋,並輕柔地道了聲歉,卻沒得到雲昀任何回應。
雲昀只是接過冰袋很順手地敷在腫痛處,再度轉向窗外,看也不看路容德一眼,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沒有任何情緒,只有冷冷的光芒。
他已決定離開,路容德再做什麼,對他來說都已無所謂。
路容德也沒有出聲,他不知該和雲昀說些什麼,只是無言地專心開車,偶爾停下車等紅燈時,他也只能沉默地看著雲昀。
之前的怒氣還留在路容德胸口,讓他無法對雲昀說出溫柔的話。
愛不愛雲昀,對他而言還只是黑暗中的一絲光束,他還看不清,更抓不到方向,找不到走向光明的方法,亦不知道止血療傷的方法。
車子一停在屋前,路容德便跳下車,將雲昀和後座的皮箱一起帶入屋中。
雲昀毫不反抗,無言地任由他拉著,直到他們再度站在熟悉的客廳中。
‘我們已經不可能了。’雲昀冷冷地道出第一句話。
聞言,路容德憤怒地皺起眉頭,倏地將皮袋拉開,將袋內一疊疊包扎完好的鈔票全倒在地上。
‘要買你,我也買得起。’路容德氣紅了眼,放聲怒吼的同時,一把將雲昀壓倒在地,另一手則撕開路容德的襯衫。
突然被壓制在地上,雲昀驚慌地掙扎著,卻怎麼也抵不過長年練武的路容德。頃刻之間,他的身上就只剩下幾片破碎的布料。
原本就動作不靈活的手,被路容德俐落地綁在背後,已沒有遮蔽物的下肢被大大地分開,露出仍然柔軟的地方。
受驚的雲昀仍不放棄地掙扎著,努力想松開束縛,並試著想坐起身來,不想和路容德做那種事情。
這種近乎被強暴的感覺,讓他難受得連胸口都開始發痛,要對他做這事的竟是路容德,是他一直愛著的路容德。
掙扎之中,他微一偏頭,神智忽地被入眼之物給震住,忘了要掙扎。
他為什麼還要掙扎,他還想掙月兌什麼。那堆散在地板上的鈔票,不就代表了一切嗎
要買你,我也買得起。路容德好像是這樣說的,用這疊鈔票買下自己嗎把他當作男妓一樣的買下。
誰都可以看輕他,為什麼連路容德也……只有他的目光不行,他不能承受,不願……連他都這樣看了,他還有什麼好掙扎的,又在掙扎什麼
認命的瞬間,他再也無力掙扎,軟軟的身子癱在地板上,任由路容德俯來親吻吸吮他的唇,他再也無力抵抗。
如果在路容德的眼中他只是個男妓,他還有什麼好反抗的
他不是誰都可以買的嗎誰都可以……睜著無神的眼,連淚都吝嗇在他面頰落下。
如果連路容德都這樣看他,他還剩下什麼
愛也空,情也空。
不曾察覺雲昀心思的路容德,只是強佔似地用力握緊雲昀的柔軟,借著熟悉的動作,很快地挑起雲昀身上的。
見雲昀放棄掙扎,僵直著身軀躺在地板上,他放開鉗制的手,轉而托起雲昀小巧的臀部,俯去含住雲昀柔軟的部分。
放棄抵抗的雲昀,壓抑著申吟,只是無神地看著眼前的錢堆,自嘲地發覺原來自己在路容德眼中,是可以用金錢衡量的。
‘唔……’倏地他的身子一僵,忍受不了路容德的強力攻擊,由中噴出白色的液體。
還未由快感的沖擊中清醒,就傳來一陣難忍的痛楚。
小小的入口被推入過大的物體,使得雲昀張大了口發出無聲的悲嗚。
雲昀卻難忍地搖著頭,想抗拒路容德的舉動,又壓抑著自己不得反抗。
‘昀昀……我愛你。’路容德似呢喃地輕喚道,停下粗魯的動作,轉而細細地雲昀的。
時而輕柔,時而快速,時而用力。不多時,熟知雲昀弱點的路容德,直接挑逗雲昀身上的,讓他咬著下唇忍耐著不叫出聲,又忍不住鄙間的躁動,只能用力扭動,試著想逃開路容德的刺激。
‘等一下,慢一點。’知道雲昀受不了他的挑逗,路容德只是輕聲安慰,伸手抱起雲昀,讓雲昀坐在他身上。
雲昀仍是忍耐著不發出聲音,緊閉起眼眸什麼也不看不想,如果只是單純的痛苦,或許他還可以忘得快些,偏痛苦外還有快感,還有那麼一絲糾纏著的溫柔。
就像他們之間的情感,無論再怎麼放棄也沒有用,短暫的纏綿溫存,便能讓他一輩子都忘不了,仍愛著、想著、戀著、眷著絕情自我的路容德。
‘唔……’
那間,雲昀莫名地感到胯間一陣沖擊,他再也忍不住地微張唇瓣,那輕輕的嗚咽被藏在兩人重重的喘息里。
而溢出他眼眶的水珠,卻被路客德緩緩吻舌忝去,慢慢地。
他極盡溫柔但雲昀卻別扭地微微推開他,無法坦然地承受他的溫柔。
他拒絕接受路容德在重度傷害他後,又對他展現安撫似的溫柔。
他明白就算如此,路容德的輕柔仍是真心的,他就只懂得用這種方式,就只能用這種方式愛人和被愛……只是自己不能接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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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氣氤氳的浴室中,路容德抱著同樣赤果的雲昀,泡著放了舒緩神經精油的熱水。
雲昀半趴在路容德胸前,听著那已沈緩的心跳聲,眼中的淚滴仍無止境地流出,他傷心也恨他氣他怨他。
最悲哀的是,他還愛著路容德,還那麼在意路容德拿錢買他的事實。想到那堆如小山般的鈔票還置放在客廳中,抱著他的男人還……別哭了,對不起,還痛嗎’溫柔的聲音自他頭頂處傳來,並伴隨著一張擔心的臉。
路容德輕柔地用手拭去他臉上的水珠,仿佛看見柔軟的小昀昀,那個還天真單純的雲昀。
他為頭看著路容德擔心的容顏,忽地有種酸楚漾在心頭,讓他陡地嗚咽出聲。
他還是愛著他啊!愛著……很愛。
‘我愛你,昀昀,我愛你。’看著他的淚,路容德慌亂地重復著誓言般的話,最終化呢喃聲,輕輕地,如在喚著他的名。
忘了是怎麼被抱上床,只知道那夜他依在路容德身上哭了一夜,怎麼也流不完的淚伴著他直到天明。
而輕抱著他的路容德,只是安撫似的輕拍他的背脊,柔柔地喃聲念著︰‘我愛你。’
那一聲一聲的愛語真摯無疑,只是他的心再也不能接受男人的情感。
如果早一點,如果路容德早一點發覺這份情感就好了。
‘昀昀,別哭了,我是真的愛你……’
路容德的聲音,恍如從天際傳來,遠遠地遙不可及。
而他仍沈在海底,不見天日沒有光明。
想著,他又笑了。
他自嘲地發覺原來他愛上的,竟是這樣呆的男人,竟是不懂他、不懂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