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 第1章(2)

梁正猶豫了一會兒,才鼓足勇氣說︰「姊姊,爹娘不該關你這麼久,害你染上風寒差點丟了性命,可是你之前做的事也確實不妥當,你……你如今反省些了嗎?」

梁婉能夠感受少年對姊姊的關切之意,這讓她不再對這個世界充滿抵抗,她輕輕「嗯」了聲,「我知道自己莽撞做了錯事,不僅害自己丟臉,還害全家人在外人面前抬不起頭來,我知道我該受懲罰,以後我不會再做傻事了。」

梁正聞言不由得松了口氣,臉上露出淡淡的喜悅,說︰「姊姊能明白過來最好了。」

姊弟倆正在閑談說話時,外面傳來說話聲。

梁正起身到窗口向外看了看,回頭對梁婉笑道︰「是穆大哥過來了,昨天多虧他救了姊姊呢。」

梁婉聞言一怔,腦海里浮現出男人清雅俊美的容顏,她想了想,披衣下床,說︰「我去向他道聲謝。」

梁正點頭附和︰「嗯,這是應該的。」

客人被梁敬言迎進了堂屋正廳。

梁婉的房間在西廂房,她和梁正從西廂房里出來時,正遇到听說來了貴客而從外面匆匆趕來的趙氏。

趙氏一見女兒出了房屋,張嘴就罵︰「找死的丫頭,生病了還不好好躺著,跑出來丟人現眼啊?」

梁婉聞言咬牙,她從沒見過這樣惡劣的為人母者。

前世里,她的父母都是極為疼愛她和弟弟的慈善長輩,自幼被父母寵愛,她簡直無法想像這世上還真的有這樣狠心無情的父母。

就算那個小泵娘梁婉做了錯事,但也罪不至死吧?可是卻因為梁敬言和趙氏的無情,才十七歲的小泵娘如今已經香魂遠逝了。

這讓穿越而來的梁婉很為寒心。

梁正也有些生氣,惱道︰「娘,你小聲點,屋里有貴客呢。而且姊姊只是想親自和穆大哥道聲感謝,這是禮貌。」

趙氏寒著一張臉,還是不快,但是听說來了貴客,又听到堂屋里自家男人咳嗽警告的聲音,她就識趣地閉上了嘴,氣呼呼地瞪了梁婉一眼後,轉身自己先進了堂屋。

堂屋其實也很狹窄,只有一些舊家具,唯二的兩把椅子上正分別坐著梁敬言和來訪的客人。

見到趙氏等三人進屋,來人主動站起了身,朝趙氏恭謹施了一禮,「伯母,晚輩唐突登門,打擾了。」

趙氏原來那張晚娘面孔頓時笑得燦爛,連忙道︰「哎喲,這是哪里話,穆公子能來,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快請坐,快請坐。」

梁正也喊了聲︰「穆大哥。」

梁婉施了一禮,說︰「昨天多謝穆公子相救,感激不盡。」

梁敬言咳嗽了一聲,看了一眼年輕人,又狠狠地瞪了一眼梁婉,才對梁婉說︰「這位是咱們村西頭的舉人穆深。」

他又轉頭對穆深笑道︰「這就是小女梁婉,自幼生長在鄉野村下,性子難免粗枝大葉,讓賢佷見笑了。」

幾人寒暄一番,梁敬言和穆公子分賓主坐下,趙氏和梁婉、梁正在一旁坐在小板凳上相陪。

大周朝雖然也講究女則、女誡,但是對于女子的束縛和壓迫還不算嚴苛,成年男女也不是不能見面,只要有長輩在一旁監督,也是容許他們見見面說說話的。

梁婉不知道穆深接連兩天到她家來,到底是何用意?

在原來小泵娘梁婉的記憶里,倒是有穆深這麼個名字,只是小泵娘從未親眼見過此人罷了。

穆家村是個大村落,穆是大姓,絕大多數的村民都姓穆。另外也有其他幾個少數姓氏,比如梁敬言一家在穆家村就屬于獨姓,沒有其他的族人。

穆深和村里的大地主兼村長穆永貴雖然有親戚關系,但其實相當疏遠。

穆深的家里有幾十畝地,他的父親曾經中過進士,但是仕途不利,任官中途便病逝了,他原本有兄弟五人,卻夭折三人,如今只剩下一個二哥穆清,穆深年紀最小。

穆深的父親去世時,他年僅三歲,四歲時母親也逝去了,他是由他的二哥二嫂拉拔長大的。

說起來,穆深也是從小吃苦,不過他相當勤奮努力,加上天分不錯,剛過弱冠之年的穆深已經考中了舉人,原本前程看好,可是他的二哥穆清在朝廷政權交替時選錯了邊,結果被貶官回鄉,罷職為民,穆深也受了連累,一時不方便參與科舉,只好跟著穆清回到了穆家村。

必鍵是——穆深還未婚。

梁婉在記憶里搜索到這個訊息時,頓時一陣狐疑,她忍不住再次看了穆深一眼,他不會是來向小泵娘求婚的吧?

除此之外,她真的不知道穆深和梁家還能有什麼交集?穆清、穆深兄弟出身良好、學問極佳,根本沒有什麼必要來找梁敬言這個連番落第的舉人吧?

而且小泵娘梁婉是穆連升那種紈子弟都看不上的,穆深這個自幼在京城長大、眼界開闊的大才子會看上她?

就在梁婉百般不解時,就听到穆深對梁敬言說︰「梁先生,令媛容貌清秀可人,性格天然率真,正是晚輩心目中的理想女子,故冒昧求親,還請先生允許。」

不會吧?!

梁婉大為驚訝,他竟然真的是來提親的?

而且還是親自上門,當著小泵娘的面就這樣大方求親了?

迸代人不是都很講究禮節嗎?不是都很含蓄嗎?他就不怕人家不允許、被拒絕後面子掃地嗎?

這個男人看起來斯斯文文,笑起來讓人覺得如沐春風,放到她那個時代絕對能成為療愈系的帥哥偶像,這樣一個男子,卻要娶她?

還是說,昨天他救了她,今日就要她「救命之恩,以身相許」了?

哪有這樣的道理?

「你是來向婉兒求親的?」梁敬言和梁婉都還未回話,趙氏已經等不及地插嘴了。

「是。」不管趙氏有多麼急切,穆深依然平穩淡定地微笑著,「晚輩正是來向令媛求親的。」

趙氏聞言,又仔細打量了穆深一番,見他雖然身著代表士子身分的長衫,面料卻是普通的青布,周身上下也沒有什麼金玉的配掛,就連頭上束發的簪子都只是木簪,頓時就扁了扁嘴,臉上的笑意都減弱了幾分。

趙氏把梁婉趕到一邊,自己在梁敬言下首坐下,對穆深說︰「既然你親自登門求親了,咱也就不說那些客套話。婉兒是我們唯一的女兒,之所以遲遲未嫁,就是我們當父母的想為她尋一個足以托付終身、讓她過上好日子的夫婿,你自認能夠做得到嗎?」

就算明知道事實真相不是這樣,梁婉此時也不得不佩服趙氏會說體面話,瞧瞧人家,大字不識幾個又怎樣?這樣的漂亮話一說出來,誰還會說趙氏遲遲不嫁女兒有錯?

穆深回答︰「在下會努力做到的。」

趙氏點了點頭,又打量一眼自家閨女,出了穆連升這檔子事,她也知道這個女兒是留不得了。

她也約略知道穆深的來歷,他雖然身分挺高貴,但是自幼死爹又死娘,跟著哥嫂長大,原本在京城住著,不知何故前兩年搬回了這鄉下,家里也沒有多少田產,房屋院落也不算太大。

「既然這樣,我們養大婉兒不易,為了她日後著想,總要替她多要點聘禮,你說是不是?」

「極是。」穆深回答。

「那——」

趙氏剛想開口要聘禮,梁婉已經插嘴︰「我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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