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跑到哪里去了!」禿頭小隊長手持長槍,停下步履,左右張望。一邊高聲怒罵滿頭汗水的守衛A、B,「你們這兩只笨豬!竟然在當班時間喝得爛醉如泥!嗯?要不是C和D發現得早,他們還不得把整座監獄的人都劫走?」
「我們只喝了一口而已……」守衛B相當委屈。
守衛A決心立功贖罪,「隊長!那邊有一輛馬車,人到這里就消失不見了,會不會是躲進馬車里了?」
「嗯,有道理,把馬車圍起來!」
隨著一聲令下,守衛隊把馬車團團圍住。小隊長打量著面前這輛裝飾奢華的馬車。
紫色檀木的車身、一身雪白沒有絲毫雜色的駿馬以及鎮定自若望向他們的車夫,都說明馬車的主人絕非尋常。能爬到隊長的位子,他深知有些人是他們遠遠開罪不起的。因此,並沒有選擇沖進去查人的冒失做法,只是先縱聲提氣喝問了一句︰「馬車里面是什麼人?」
輕輕的笑聲由內響起,繡著繁簇花樣的車簾掀起,伸出一只縴白如玉的手臂,食指上輕勾著一塊精巧的玉牌,女子漫不經心地說著︰「就算您不認識我的車夫,也沒有見到我車上的印跡,也總該認識這令牌上的徽章吧。」
「啊,是您!呃,真是失禮了!」小隊長連忙退開三尺畢恭畢敬地向車內的人深鞠一躬,故意暴躁惱怒地大罵守衛A︰「你這個人渣!沒有看到這是誰的馬車嗎?」諂上傲下的小人物轉過頭來擺出阿諛奉承的嘴臉,展示自己的忠心,「小姐,最近城內治安混亂,要不要我派人護送您?」
「不必了。城內混亂才更需要你們好好值勤,除非--」聲音倨傲道,「你認為我的車內會有引發安全混亂的人?」
「哪里哪里,這怎麼可能。」小隊長擦著汗,以最快的速度帶著人馬鼠竄而去。
馬車夫望著他們遠去的塵煙,冷冷地一笑,向主人稟報︰「小姐,我們現在去哪?」
適才輕笑退敵的聲音再度響起,卸去倨傲的假面這一次顯得十分柔軟動听,「帶著這些客人,再回家里的話,似乎有所不妥,就去姆拉諾島的別墅好了。」
「怎麼?各位不願意嗎?」明眸一轉,美艷的微笑如同一束薔薇。氣質優雅的女子笑望向坐在對面的羅倫茲。
斑豎的衣領滾著金銀雙色的絲線,馬蹄形的袖口裝飾著繁復精致的荷葉邊,迷人的淺黃色頭發配上象征智慧的灰蘭色眼楮構成了凜然與優雅中和而成的高貴。從她華麗的裝束、不俗的氣宇包括適才小隊長的態度上都不難判定該女子必定是位出身顯赫的貴族千金。
拉斐爾等人更加迷惑了,本打算劫持馬車用以逃走,這位小姐卻在看到卡薩洛瓦後冷靜理智地告訴他們沒有那個必要,一切交給她來辦好了。
庫拉麗秋小聲問卡薩洛瓦︰「你認識這個漂亮的姐姐?」
「怎麼可能,當然不認識。」卡薩洛瓦大言不慚地模了模自己的臉,「大概是因為我這無敵的美貌而讓她無法拒絕吧。」
是這樣D阿,大家立時對卡薩洛瓦先生肅然起敬,好厲害--
「卡薩洛瓦,你真是命大,」香木小扇抵在下頜,女子唇邊噙著一抹若有若無的微笑,「無需我特意前來解救,你竟然就已經從那個自古以來從未有人活命月兌身的井監獄逃出生天了。」
耶?她知道卡薩洛瓦的名字?
「你是?」卡薩洛瓦睜大眼楮,他實在不記得自己長長的交往名單中有這位美艷動人的女子啊。
「不必回想了,你不認得我,但你和我母親可是熟得很呢……」眼角輕瞟,女子的口氣帶著嘲諷,「號稱第一公子的你,不正是因此才會得罪我的父親而被他公私不分的投身井監獄嗎?」
得罪她的父親而被投入井監獄?眾人一時還未能消化盡這其中所傳達的信息,卡薩洛瓦已經驚愕地張開嘴巴,公布了令人詫異的答案︰「你……你是威尼斯公爵的長女紗蒂婭!」
「不,」女子挑動眉梢,糾正道︰「正確地說,是瞞著父親,奉母親大人之命前來營救她年輕情人的苦命女兒紗蒂婭。」
紗蒂婭的別墅位于威尼斯的姆拉諾島,是一個以玻璃制藝聞名于世的島嶼。島上的居民大多從事玻璃工匠的行業,到處可見打磨精美的工藝品,整座小島上無形中被裝點得也如同一朵璀璨的玻璃花。
本想在此稍作休整,便帶卡薩洛瓦回羅馬。結果,亞提蘭斯吵吵鬧鬧的說什麼也要讓卡薩洛瓦先和他回那不勒斯解決他的問題。
拉斐爾盤算之下,認為教皇和他們的條件只在于救出卡薩洛瓦,他們沒必要強迫本來就不太樂意去見教皇的卡薩洛瓦去羅馬。就讓他寫了封親筆信,便于回去交差。
而亞提蘭斯快點兒回家,則正好可以由他向雅量王閣下提出援助羅倫茲的事情。可謂雙管其下。
凝望著兩個人消失的塵煙,米開朗基羅若有所思地開口道︰「你們說……就憑亞提蘭斯那點兒心眼兒與算計,他能讓狡詐的卡薩洛瓦乖乖地按他的意思提出退婚嗎?」
眾人沉默……
「那和我們無關吧,」半晌後,拉斐爾微微一笑,「我們和他的約定也只是幫他找到卡薩洛瓦而已呀。」
「呵呵,說得對哦。」
「那……我們也動身回羅馬吧。」達文西話音剛落,米開朗基羅忽然大叫一聲摔倒在地。
「怎麼回事?」庫拉麗秋和羅倫茲連忙低頭審視。
兩個小時後,根據好心的公爵小姐請來的大夫宣布,米開朗基羅因泡水導致全身過敏,需要休息兩天。
一行人等,感嘆著旅途多難,不得不暫時厚臉皮留在人家府邸里充當食客。而羅倫茲也在此時想起了另一件需要他去辦的事情。
忙碌的旅途暫時得到偷來的假期,羅倫茲帶著庫拉麗秋在市集中隨處閑逛。
看似只是不經意的閑逛,羅倫茲卻一直緊鎖眉心。庫拉麗秋只好嘰嘰喳喳地不停地說些話來分散他的注意力。
「主人,你看你看,這個好漂亮哦。」
她在一家小攤子前停下腳步,舉起的鮮紅的海外水果給羅倫茲瞧,「有很多庫拉麗秋從來沒見過的東西耶。」
輕輕敲了下少女的頭以懲罰她的東蹦西跳,望著少女不亞于水果鮮女敕的臉蛋,羅倫茲微微舒展了眉頭,「威尼斯是個貿易港口,城市里商人聚集,物種當然比其他城市豐富得多。」
看到他臉上的表情終于有所緩和,少女暗暗吁了口氣,主人好奇怪,事實上打從進人威尼斯後他就常常在發呆了,又在想什麼心事嗎?她好想知道,卻又害怕觸踫到讓他傷心的事而不敢問。
完全不知道自己所想的事已經被藏不住一句話的清澈眼楮所出賣,少女努力壓抑著想要問出口的沖動。羅倫茲注視著如一張白紙純潔的少女,為了她那份任何事都嘗以他為前提的思考模式所感動。
「我是在想阿瓦諾的事情。」他主動提供答案。
「耶?」少女後退一大步,臉上十分尷尬,「我沒有問出來呀!」
「小心,」他一把拽住少女的胳膊,知道她一慌張就不注意腳下,「你呀,無論想什麼都會在臉上自行暴露呢。」
「真的嗎?」庫拉麗秋漲紅了臉。
羅倫茲望著可愛嬌俏的少女,忍不住又微微嘆息起來。和喜歡的女孩子一直在一起,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情。哪怕兩個人都不說話,只是靜默地相守,都會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安穩與滿足。被強盜殺死的阿瓦諾卻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自己答應過他呵,把他親手打造的玻璃花帶回姆拉諾島來,交給那位一直等待他歸來的戀人……那個叫做阿卡的少女。
因緣際會,他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這麼快就來到了這里。
可是,毫無頭緒地去尋找一個連全名都不知道的少女,無異于大海撈針。
時間有限,不可能一直在此地盤旋。難道就這樣辜負了阿瓦諾的臨終囑托嗎?那秀美善良會吹笛子的朋友呵……
看到憂愁落入夜空色的眼中,庫拉麗秋也心痛起來。正如同主人可以輕易看穿她的想法一樣,她也隨時能夠感受到主人的心情。快樂、憂傷、疲憊、脆弱……以及不知道為何,近來視線相撞時自主人眼底升騰的淡淡甜蜜……
「主人……」有點兒不安地叫著他,手又緊緊握住了他的臂膀。
「哎,我的名字不應該是主人這兩個字吧,」羅倫茲的口氣里有份無可奈何,從上次兩個人為去井監獄的事爭吵時她月兌口叫出過羅倫茲後就又再度恢復成了以往的叫法,凝視身前的小少女,他眼眸如星,「你何時才會叫我羅倫茲?」
庫拉麗秋低下頭,被濃密的額發所遮擋,看不見她的表情,只听到細如蚊蚋的聲音說著︰「主人就是主人……」
是呵,主人就是主人……若是放縱自己去念他的名字,一個又一個不該存在不被允許的念頭就會相繼浮現。自己這個虛幻的身體、虛幻的生命、虛幻的身份,都是不配擁有愛情的。
主人就是主人……這句話是什麼時候誰說的呢?已經像咒語一樣禁錮在心頭了。它堅如磐石,不會因為兩個人一起出生人死相濡以沫的共同經歷而粉碎掉。
主人是翡冷翠的王子,而自己是被好心的他收留的寵物。深壑般的距離不可能被迷離脆弱的感情而拉近。她告訴自己,這一切,都只是夢幻而已。是主人成為國王所必需經歷的考驗。當一切結束,回到原點,他依然是高高在上的王子,而等待自己的也許就只是一場破滅的虛無了吧。
「庫拉麗秋,你又在想什麼?」羅倫茲的聲音輕柔地漫在耳邊,而她不敢抬頭,要是自己的心事又被主人看穿該怎麼辦?她還想暫時待在他的身邊啊。
庫拉麗秋用力地吞回眼淚,抬起頭霹出招牌笑臉,「沒有啊!」小少女顏若春花,燦爛地笑著,一如身後攤子上擺滿的玻璃制品--璀璨、易碎……
「是嗎?」羅倫茲淺淺地笑著,指向左邊賣飾品的攤位,「要買手鏈嗎?」
「不用啦。」少女用力地微笑著道,「主人早就送過我最珍貴的禮物啦。」
「耶?」有嗎?他輕蹙。
不給羅倫茲思索的時間,庫拉麗秋發出銀鈴般清脆的笑聲向前方跑去,「主人、主人,來追我嘛!」大步地跑著,在摩肩接踵的人群里,逆向而行,不顧肩膀被撞得生疼,奮力向前。如果不跑的話,就不能在眼淚流干之前、在可以笑得再好看一點之前,被主人看到了呀。
用力抹去臉上的淚,換上微笑的表情,我是主人的小淑女,在任何時候都不想讓他操心的庫拉麗秋。
盡避一切都是虛幻,包括我的身體,我的生命……而這一切的虛假之中,只有我的名字是完完全全惟一不曾欺騙過你的真實。
你親自給我起的名字,就是我收到的最珍貴的禮物……
手拉著手,一起散步。從路的這一頭,走向那一頭。如果是你陪我走下去的話,我會希望時間就此停止。
在羅倫茲追上她抱住她的那一刻,她听到他在耳邊這樣說,襲熱的氣息,自脖頸後傳來,酥酥麻麻的,身後那顆因跑步而不平穩的心與她的心一樣快速地在胸腔中跳躍,漸漸地變成了同樣的頻率……
羅倫茲抱著她,手臂是那樣的用力,就好像少女臉上的微笑一樣,互相較勁堅持,看誰率先落敗。
「庫拉麗秋,」他開口,口氣竟然帶了絲惶然,「不要離開我。」在少女突然開始奔跑的那一剎那,他竟然會有錯覺,以為就要失去她了。
可以,無條件信任的人;即使,付出生命為代價也要保護的人;無論無何,不想放開的人;如果她消失掉的話,那他也跟著一起消失好了……
少女仰起花瓣般光滑柔軟的小臉,伸出雙臂,緊緊地回應羅倫茲的懷抱。一刻也好,她想,獨佔主人……
眼神相踫,兩個人羞澀地微笑,又低下頭,指尖才相踫,又顫抖著分開,但又悄悄地再度握在一起。
沉默地並肩走著,她偷偷看他的時候總發現他也正在望著她,人群擁擠的市集成了潮汐般的幻景,就只有身邊的這個人,如此清晰地落在眼中。
「天快黑了,」他不舍得回去,卻不得不開口,「我們先回去吧。」
「嗯。」她點點頭,剛要轉身,卻又停下腳步。他們已站在了市集的出口,與平民住宅相連接的地帶,在鱗次櫛比的一個個小攤子的最前方,坐著一位金發少女。少女的裙擺間及身前擺放的竹筐里放滿了情致美麗到匪夷所思程度的花邊。幾乎算是被絕對美麗瞬間捕獲了心神。,當然,庫拉麗秋小嘴微張呆看花邊的模樣也同樣落入羅倫茲的眼底。
他微笑看拉厙拉麗秋一起蹲下欣賞威尼斯所特有的美麗的手工藝品,「小姐,花邊怎麼賣?」難得有讓庫拉麗秋這樣喜歡的裝飾品,買幾條送她好了。眼楮彎成半個月亮,羅倫茲甜蜜地打算著。
「對不起,」花邊少女抬起頭,單純的大眼楮滿是歉意,「我的花邊不是用來賣的。」
「哦……」庫拉麗秋失望地小聲回應,眼楮卻離不開少女的雙手,好奇特哦,看她這樣雙手來回織著,竟然就可以用那兩只手造就這樣繁復的工藝嗎?
「不賣?」羅倫茲輕揚眉梢,看著少女筐中難以數計的花邊,有些驚愕,「織這麼多,都是自己要用的?」
「你們是外地人吧?」少女微笑起來,眨眨明亮的大眼楮,天真無邪的樣子很是可愛,「在威尼斯有一個關于旅者的傳說,如果編織一千條美麗的花邊,融入編織者的思念,無論那個人在天涯海角,一千條花邊都會鋪成一條平坦的大道,將迷失的人帶回編織者的身邊。」
「好動人的傳說哦。」庫拉麗秋的雙眼充滿好奇。
「那……你是在為某個人而編織對不對?」怪不得這麼漂亮,一定是融入了心血與感情的緣故吧。
「嘿嘿,」少女吐了吐舌頭,不好意思地笑著,「是我的未婚夫,他已經出門很久了。」
「有你這樣的女朋友,他干嗎還要離開呢?」庫拉麗秋不解,相愛的人不是時時刻刻都渴望在對方的身邊嗎?
「嗯……因為,」少女垂下頭,長長的睫毛閃動了幾下,「我們姆拉諾的玻璃匠人是不可以去別的城市做買賣的,如果有人觸犯,就會被逐出小島……他也是沒有辦法,不過,他一定會偷偷跑來接我的,我們約好了呀。」
羅倫茲猛然一震,不可能,難道這個少女竟是……
「可是,」庫拉麗秋望著足以讓人眼花繚亂的花邊,「要織一千條,會累死人的呀。」
「不會啦,事實上我已經快織完了呢。」少女舉起手中正在織的那條,「喏,這一條就是第一千條了,阿瓦諾一定很快就會來啦!」
阿瓦諾?庫拉麗秋瞬間蒼白了小臉,羅倫茲的心髒更是如同被人狠狠地撞擊了一下。果然!這個女孩子就是阿瓦諾的愛人阿卡,這……莫非是阿瓦諾的在天之靈把他們引到了少女的身邊嗎?
羅倫茲呆望著少女,看著少女手上因不停編織生出的硬繭,與那雙變得粗糙的手不符的是一條條縈滿思念的美麗絲帶……
「織好了!」少女開心地把最後一條花邊小心地放入身前的竹筐中,「嗯,他一定就要回來了!」若隱若現的梨渦浮現在晶瑩剔透的臉頰上,美麗到刺痛了庫拉麗秋和羅倫茲的心。
快要不能呼吸了,庫拉麗秋緊緊抓著羅倫茲的手臂。
「嗯……」羅倫茲呆愣半晌,突然擠出一個微笑,蹲,望著少女,一字一句地道︰「他會回來的,因為,他一定一定非常愛你--」
「謝謝你們。」少女歡快地笑起來,對庫拉麗秋說道︰「小姐,你等一下,你很喜歡我織的東西嗎?我織一條手環送你好了,那個花不了多少時間。」
她一邊說著一邊已經挑出了純白與淡紫色的絲線,編織了起來,大概是因為終于完成了一千條花邊,心情也很愉快,一邊織著一邊和他們聊天。
「阿瓦諾回來以後,我們就不能住在這里了,因為他是觸犯禁忌的人,嗯,你們是外地人,是從哪里來的呢?你們的城市漂不漂亮?有沒有奇怪的規定和殘酷的刑罰?」
庫拉麗秋對上她充滿期待的眼楮,有什麼哽在喉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翡冷翠,」羅倫茲輕輕地道,「我的城市叫做翡冷翠,是美麗的百合花之城,我會努力去改造它,把它建成一個自由的、幸福的、沒有殘忍的強權、讓每個人都可以快樂地生活,不會破碎的幸福島……」
「耶?這麼好?我一定去!」少女仰起臉,「好了,小姐,這個送給你。」放在庫拉麗秋手心里的是一條紫白相間的絲帶。
「謝謝。」小聲地說著,庫拉麗秋覺得聲音都在發顫。再不走,她就要哭出來了。
羅倫茲環住庫拉麗秋的腰,自懷里掏出那朵一直帶在身邊的玻璃百合,輕放在少女的竹筐中,「請收下,這是絲帶的回禮。」
太陽快要落下,彩霞滿天。最後一抹溫柔的余輝射來,玻璃花靜靜地躺在一千條美麗的花邊之上。在威尼斯,有一個關于旅者的傳說,如果編織一千條美麗的花邊,融入編織者的思念,無論那個人在天涯海角,一千條花邊都會鋪成一條平坦的大道,將迷失的人帶回編織者的身邊。
你,回來了嗎?風,輕輕地吹著,阿瓦諾,歡迎回家……
幾乎是用逃離的速度,離開少女。兩個人在逐漸散去的市集邊角沉寂地對望。
「為什麼不告訴她實話呢?」庫拉麗秋眼眶中盈滿淚水,抽泣著質問羅倫茲,「為什麼?阿瓦諾不是說過要告訴她不要再等待了嗎?你為什麼騙她?為什麼?」
握住少女的拳頭,羅倫茲的心比她更加難受,他怎麼說呢,比起得知殘酷的真相,相信著傳說懷抱期待要來的更幸福不是嗎?
就讓時間慢慢流逝吧,總有一天,有關阿瓦諾的一切,會在女孩子心里沉澱成甜蜜中帶有微酸的回憶。讓她相信,他在某個地方生活著。不要去破壞這小小的希望與夢想吧。羅倫茲仰起頭,望著燦爛的雲霞,他只是說,「那種事情,我說不出口……」他所能做到舶,只是在此刻、下定一個決心而已。為了阿瓦諾、為了阿卡、為了在這場旅途上每一個遇到並給他啟示的人、為了心愛的庫拉麗秋……
眼淚終于流下,庫拉麗秋也不明白究竟哪一種選擇才是正確的,遙望夕陽,再一次想起那很久以前,和花邊少女一樣擁有滿頭金發的美麗主人……
「富裕的、美麗的、自由而公正的城市……如果有這樣的地方就好了。」主人不會選擇結束生命的方法而逃避,阿瓦諾不必離開家鄉,沒有陰暗不見天日的水牢,沒有壓制人民的強權,可以和心愛的人平靜地生活在一起……
「會的!」他一把抱住她,攬住那小小的肩膀,深情地凝望著她,保證道︰「會的!我會建立!就像我對阿卡說的一樣,我會把翡冷翠建成那樣的城市!屬于我們,屬于每個人,不會輕易破碎的幸福島!」
「真的嗎?羅倫茲!你終于認真了!」三劍客突然在身後冒出,個個都是一臉的感動。
羅倫茲吃驚地望著他們,特別是米開朗基羅那張還沒有完全消腫的臉,結巴地問︰「你……你們怎麼會在這里?」
「那當然啦。」米開朗基羅不可一世地宣稱,「認真負責的我怎麼可能讓偉大的豪華王殿下在這樣舉目無親的小城里獨行呢?」
「這家伙听說島上有賣一種墨魚燒才不顧傷病硬跑出來的啦。」拉斐爾吐露事實真相。
「喂!」米開朗基羅一副大義凜然的架式,「現在哪里是討論墨魚燒的問題!是這個羅倫茲終于有要成為國王的打算了呢。」
「你們……」羅倫茲的臉微微泛紅,他們怎麼知道他一直在思索這個為何要成為國王的問題。
「因為我是天才嘛。哈哈哈哈……」
「咚」的一聲,達文西敲上縱聲大笑的家伙的腦袋,向羅倫茲輕笑著道︰「那就恭喜殿下終于想通吧。」
「也許並不算想通,只是想到了想要做的事。」羅倫茲也還他一個微笑,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這位最沉默少語的達文西可是很難得向他微笑呢。
「放心好啦,你可以做到的!有我這個天才保證嘛,」米開朗基羅咧開大嘴,「你听我說,用不了多久以後,你就會成為一個很出色的國王,人們會把你的名字尊稱為羅倫茲豪華王哦!雖然你非常的短命,但是你的一生充滿了輝煌,特別是你最大的成就,就在于你挖掘了天才的我……」
「你住嘴--」達文西和拉斐爾不約而同地捂上他的大嘴巴。
羅倫茲和庫拉麗秋在相撞的視線中輕輕一笑。望著少女猶自掛著淚珠的長長睫毛,羅倫茲在心底暗暗補充︰建立一個讓庫拉麗秋不再悲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