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還沒睜開就覺得腦袋很暈,全身不舒服。
杜曉算用力想晃掉腦袋里裝潢的漿糊,誰知道用力過猛,砰地,伴隨著疼痛傳來的是眼冒金星,小鳥滿天飛。
這一摔,倒是把猛然跳進眼簾的人看了清楚。
「你睡得真久。」嚴重的抱怨,不悅表情掛在他好看的臉上。
無需費力去辯認什麼生還熟,這張臉就算過去幾百年要忘都很難。
絕美的笑容,魅惑的聲音,眼中有光華靈動,精致的五官,卷翹的長睫,那溫潤黑發,一個擁有一笑傾城,再笑傾國的禍害。
被他那雙太過俊美的魅眼盯著,她臉蛋居然紅了。
誰來告訴她現在是什麼情況?
慢著,她想起眼楮黑過去之前的印象——
杜曉算暗罵自己一聲,干嘛一見到他,那股小女人的嬌羞就會升起來?
她環顧這陌生的環境,烏鴉鴉的陣仗。
女的俏男的俊,一個個長得賞心悅目,看他們穿著清一色的制服,應該是佣人。
她的眼飄過那個對她下手的黑衣男,他退居在西班牙雕花沙發的後面,接觸到她的目光時稍微瑟縮了下。
他的臉上有幾道明顯爪痕,那是她在反抗時留下到此一游的記號。
回過眼來,端詳自己還算整齊的衣著,只是坐在地上模樣不好看而已。
可這些帥哥俊男沒一個有意要來扶她。
她試圖站起來,想不到全身無力,頭重腳輕,又栽倒在沙發上。
「你看起來有點狼狽,要不要去梳洗一下?」東方孫朗極度讓自己顯得和顏悅色,只可惜他的「和顏悅色」怎麼看怎麼陰沉。
他完全沒有反省一個小女生會落到這步田地,都是因為他隨便一句話造成的。
杜曉算閉了閉眼,努力掃除眼楮里的金星。
「那個穿黑衣的是你的人?」
「他是我的保鏢,叫太子。」
一段日子沒見,東方孫朗說不出來看見她是什麼心情,不過太子的辨事能力實在有待加強,居然晚了整整三個小時又五十分鐘。
但這也表示今天起他不用再捱餓了。
「所以,是你指使他把我綁來的?」
莫名其妙出現的人,問清楚她的名字,不嗦的以一記手刀切昏她。
東方取朗坦然的點頭,言下有些得意。
「雖然不是很滿意他辦事的速度,也比我給他的時間還要晚了三個小時,哼,人頭先寄放他脖子上,改天我會要回來的。」
被他看上的人可是一輩子的榮幸!
「我跟你無冤無仇,綁架我,什麼居心啊你這妖男!」他的狂妄讓杜曉算不舒服,本來就暈痛的腦袋更痛了,她甩了甩頭,用食指戳著東方孫朗的鼻尖,一口氣嚷了出來。
沒想到這一吼頭痛好了大半。
她還照看過他兩頓飯食,這忘恩負義的家伙!
「為什麼?」他皮笑肉不笑,對于被叫做妖男,如果是平常他脾氣肯定早發作了,這會兒卻異常的忍耐。「因為在這屋子里我就是法律,我要你來你就要來。」
難不成要他承認他想念的菜。
「這是犯罪!」她完全沒給好臉色,這一連串的受驚害怕,可不是去收驚就能了事。
「我沒叫太子綁架你,只是吩咐他把你帶來。」看她氣得滿臉通紅,身體搖搖欲墜,他干脆把罪過栽給無辜的太子,白布染成黑布沒什麼不可以,這里他說了算。
丙然太子太陽穴抽搐,卻依舊無言。
「最好是這樣!」她一句都不信,信他的人是小狽。
「我要怎麼說你才肯相信我?」
「放我走!」
「不可能!」
「你這只頑固的豬!」
「噗……」前腳剛進家門的雷納德嘟嘟好看到這場戲。
他認識東方孫朗年代久遠,看他吃癟的樣子卻是生平第一次,妙啊!
他這師兄凡事看不上眼,難得看上,就處心積慮要到手。
也許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這一點吧?
「可以問你要我來做什麼?我要錢沒錢,要家世沒家世,你在我身上能得到什麼?」杜曉算心里翻轉過千百個念頭,就算希望渺茫,坐以待斃真的不是她的性格。
「你想哪去了?」
瞄過她干癟的身子,東方孫朗有點不高興,她還是瘦巴巴的,好些天不見也沒看到她長出一點肉來,當廚子的瘦成這樣,太沒職業道德了。
「不然呢?」
「我什麼都不缺,對你沒有任何企圖,只是希望隨時可以吃到你煮的家常菜,所以才派人把你請來。」
請,說得好听。
「我記得我不是不能商量的人,前提是你為什麼不好好的跟我說?還有那麼自戀認為自己夠得上尊駕的眼光。」
「我沒時間。」
自我為中心的說詞,這人凡事只求能順心,不去管別人的想法跟意願。
可這麼習以為常的態度,再環顧周圍粽子似的佣人,燒錢般砌出來的房子,他願意低聲下氣的跟她解釋這麼多,看起來這被寵壞的男人的確還滿喜歡她煮的飯菜。
喜歡她的手藝又能是什麼錯?
她口氣軟了。
「你想吃我的菜可以到耳朵眼來,我是餐廳的廚師,只要你是客人,我還不曾拒絕過你。」
「太遠了。」
太遠,什麼意思?
她站起身,在眾人的目光下小跑到窗前,控出頭往外看。
心有點涼了,預感不好。
回過頭,她抱著萬分之一的希望,「這是哪里?」
「我家。」
「我說這是哪里?我還在台灣吧?」她幾乎咬著牙。
地中海的藍白建築圓柱,墨西哥的庭園,高大的芋葉,西班牙式的圍欄。
她自我安慰,這種排場,這種燒錢的地坪,台灣有錢人比螞蟻還要多,台灣的富豪也很愛這種混搭風格建築,先別自己嚇自己。
「美國。」還真是言簡意賅。
「我又回美國來了?」她喃喃自語,十指扳緊了窗台。
心里那塊不知道從哪里來的石頭又壓了過來。
她迅速轉頭。
「馬上送我回去!」
太草率了,這個混蛋!
「辦不到!」
杜曉算氣到失去理智。「啪」地,給了一臉傲慢的東方孫朗一掌。
本來沒有表情的佣人們一個個臉色大變,懼于老板沒有命令,只能有志一同的往後縮,縮到一顆飯粒大,最好老板直接把他們當灰塵好了。
見慣大風大浪的雷納德老實說也怔了下,嘴角居然露出莫名溫柔的笑意。
本來以為是個軟柿子,不意是顆朝天椒。
他做了個禁聲的手勢,繞過古董架,回自己的院落去了。
東方孫朗早猜到她不會給好臉色,可能罵幾句就算了,不料她竟是像小象的跑過來,劈手給了他掌。
這巴掌不痛不癢,因為她實在矮得可以,人矮手短,就算踮高了腳尖也只能踫到他的胸。
但當場行凶,膽子很大。
「很好。」全部的人都能听到老板那叫人毛骨悚然的笑。「你就給我在這里做到死!」
「那我也告訴你最好不要吃我煮的東西,不然我就讓你拉肚子拉到變成真正的妖男!」
還笑,連勒索人都臉不紅氣不喘,手心火辣辣的痛提醒著自己剛剛的孟浪和無禮,但是,這人的胸膛是鐵皮,他毫發無傷,她的手卻痛到不行。
嗚嗚……不公平。
她壓根沒同意要來這里當廚子。
好吧,就算、就算她心里對他有好感,也不能這樣欺負。
「你最好有那個膽子。」東方孫朗陰惻惻的說。
她心里一抖,真不喜歡看見他這種臉色,不由得扁起了嘴。
「也不想想沒道理的人是誰,還那麼凶,人家好好的在耳朵眼,我都還沒跟你求償精神還是的損失費用……」
苞這種人講道理要是行得通,母豬都飛天去了。
幾次交手,她都是退讓的那一方,她為什麼要讓一個大叔啊~~
苞他斗,簡直是一個死字盤在自己的腦門上嘛。
只是逗她,東方孫朗可沒想到她說哭就哭,尤其那扁嘴的樣子,可愛清純得讓人想去低頭認錯。
他對她的渴望一直是清楚的,清楚的知道他想念從她手里做出來的料理,最多,也以為是這樣而已,現在看她氣惱的樣子,他心里的感覺好像多了什麼,那個什麼很模糊,只隱隱有個輪廓,思及此,眼看她柔美干淨的五官,他慢半拍的想到她才只是個孩子,說什麼自己的表情態度都像個變態。
他莫名厭惡起自己的心態。
要輸誠割地賠款——這實在不是他的Style,他板著臉,聲音比石頭還要硬。
「這樣吧,如果你留下來,我有幾本失傳的食譜,就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