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如沐春風的俊逸笑臉誰能拒絕得了?馬玉琳毫無抵抗力的沈淪在他的風采下。
喬灝的第一步,成功跨了出去。
現在的喬灝已不像剛重生時勢單力薄,他接手了姑姑喬淇的酒樓生意,靠著發展出固定的供應鏈,他確保了蓮香樓的食材來源與質量,因自給自足節省不少成本,食材新鮮,所做料理更加美味,蓮香樓如今在騰龍王朝擴充了上百間分店,生意蒸蒸日上。
當初他開口說要從商,喬淇不遺余力地將自個兒現代的經營方式全教給他,並給了他多方建議,令他獲益良多,現在他不只經營酒樓,舉幾馬匹、絲綢、茶葉、異域香料,也都是他涉足的產業,他將貨物分級出售,一般民間百姓用的是次級物品,單價較低,而高價品全傾銷于皇室貴族,獲利頗豐。
短短數年間,他利用圓滑的經商手腕賺進大把的銀子,累積成富可敵國的財富,從南至北都有他開闢的生意據點,從民生物品到精巧玩器他全包了,沒有遺漏一個賺錢行業。
他擁有別的商人無法具備的優勢,那就是靖王的勢力,有了這個皇親國戚當靠山、姑姑王妃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經商經驗談,加上自身靈活的頭腦與努力,想不當個有錢人都很難。
他也遇過挫折,比如海上貿易遭遇海寇,商品全被劫,要不就是遇到暴風雨,船毀貨散,但他沒時間沮喪,朝廷剿寇不力,他親自冒險去和海寇談和,以高利誘之,沒想到反而和海寇稱兄道弟起來,甚至雙方規畫出幾條航道,海寇以經驗保證一路平安,雙方皆贏,他賺的遠遠比付出去的多。
原來,能當良民誰想當賊,就跟能吃飽飯誰還要當乞丐的道理是一樣的。
他這麼努力賺錢,全都是為了順利推動心里的那個計劃,養精蓄銳就是為了今日,他蟄伏得太久太久了,但他從來沒有一天忘記親手雪仇的決心。
即使經過多年,他還是能夠一眼就認出個性驕縱的馬玉琳,她更美了,但也更膚淺了,說起話來哪有一個大家閨秀該有的莊重,不過也好,這樣更容易上鉤。
「姑娘想必是右相府家的千金大小姐,在下久聞小姐盛名,京城里的百姓都說,馬小姐是世間難得才貌兼具的女子,今日佟得一見,確實名不虛傳,小姐往臨蓮香樓,實在是在下的榮幸。」
被他幾句好話說得飄飄然,馬玉琳得意揚揚、裝模作樣的道:「公子謬贊了。」極力擺出一副矜持的大家小姐樣。
「在下是生意人,看人的眼力還是有的,這蓮香樓有不少京中貴官來此設宴酬客,相府的車馬在下自然也是見過幾回的,再看小姐身邊帶著這許多丫頭小廝,要猜中您的身分並不太難。」他溫爾一笑,喬灝的面皮本就生得不錯,一笑就更加好看了。
馬玉琳嬌嗔的道:「你都知道我身分了,那還不快說你是誰。」
喬灝有禮輕笑道:「在下喬灝,正是這蓮香樓的大掌櫃。」
馬玉琳微訝,「你當真是喬老將軍的孫子,靖王妃最疼愛的佷子喬灝!」
她听過他,年紀輕輕才十八歲,和她同年,卻是騰龍王朝最善于經營的商人,他一年所賺的銀兩等同國庫一年的稅收。
談錢很俗氣,卻是最實際的事,舉幾吃的、穿的、用的全都需要銀子,就連皇後娘娘也有捉襟見肘的時候,常常煩惱銀兩從哪里來。
畢竟後宮殯妃吃穿用度皆有分例,依等級給予月傣,想要多拿並非那麼容易。
「是的,在下不才,損了長上的威信了。」他自謙不學無術,無能入朝為仕,只能當個不入流的商賈。
「怎會無才呢,我常听見對你贊譽有加的評論,人人說起喬家少爺無不贊揚,稱你為當朝第一商人。」她心中暗暗竊喜,對這個青年才俊心中好感節節高升。
對男子而言,十八歲娶妻不算早,正是成家立業、圖謀前程的年紀,有無妻室並無太大的影響,頂多少個人照料起居,衣破無人補罷了。
但是女子十八就算晚了,挑三揀四的馬玉琳自視過高,自以為是皇後娘家的人,身分地位高人一等,想找個差不多門戶的人家來匹配實在不容易,所以她怎麼挑也挑不到滿意的,留到現在還不嫁人,算是大齡女子。
再者,她挑別人,別人也挑她,即使她是有名的才女,長得漂亮家世又好,可是真正的高門卻怕她年歲過大生不出孩子,不敢登門求親。
當眼前出現相貌佳、人品不錯,又有經商才華的世家子弟,她像在一堆瓦礫堆里撿到黃金一樣,趕緊在心里盤算,這麼好的對象錯過可惜,于是言行舉止更加努力展露出女人嬌態。
「謬贊了,實在愧不敢當,不知馬小姐今日往臨敝店是想來嘗什麼鮮?」
「蓮香樓的養生藥膳是京中著名,本小姐今日來是想看看,有沒有養容食膳呢?」
他心生一計,暗笑幾聲,開口道:「看來姑娘家都是同樣的心思,前陣子姑姑也向我提了這點子,我近幾日正想推出「佳顏養容宴」,既然馬小姐有興趣,待過兩日菜色擬好,不如馬小姐賞光來幫忙試試味道如何?」
女人都是愛美,且有貪小便宜的天性,再說馬玉琳正愁著該怎麼多與喬灝踫面,有這機會自然不會放過。
「喬少爺都這麼說了,我若還拒絕豈不太不給面子了?」
見她馬上就應允,喬灝揚唇豪爽笑道:「那就謝過馬小姐了。」一拱手,招來一個伙計低語吩咐一番,又對眾人道:「今日能結識小姐,在下實在高興,不如這一桌就由在下招待各位吧。」
沒多久,方才得了他吩咐的伙計已端著一個托盤過來,喬灝從中取餅一盅,端到馬玉琳面前。「這是紅棗薏米炖燕窩,有養膚之效,長期食用保準各位吃了美顏勝雪、玉肌生輝。」
遞給馬玉琳後,他又端了一盅,遞向她旁邊立著以帷帽蒙面的佟欣月。
雖然隔著帷帽,他無法看清她的容貌,卻隱約覺得熟悉,遞過去時不禁露出溫潤笑容。
佟欣月本來對這殷勤討好馬玉琳的男子沒有好感,見他突然一笑,那笑容竟令她感到一股莫名的懷念,失神一怔,才趕緊抬手接過。
就在她伸手之際,喬灝不意瞧見她的袖口染著一抹驚心的紅,心頭驀地一抽。「不好,這位姑娘怎麼受傷了,小東子,快快去拿金創藥來。」
他一驚之下,原本下意識地要抓住她的手,佟欣月正要避過時,見馬玉琳銳利的眼神瞧過來,她連忙往後一退,喬灝也才發覺自己的失態,而那要去取藥的伙計,也被馬玉琳一抬手阻止了。
一向是眾所注目的聚楮處,馬玉琳可受不了被人冷落,她一見自己有心交好的男子居然忽略她,過度關心一個下人,明艷嬌顏不歡地染上懾色。
「那點小傷死不了人,不用醫治也能好,只是一個賤婢而已。」她是佟太醫的女兒,有點醫術很正常,貓狗斷腿殘肢她模個兩下就好了,照樣跳牆爬屋頂。
這女人……他以前怎麼沒發現她這樣小心眼!喬灝心里閃過一絲輕鄙,面上卻好聲好氣地道:「婢子再輕賤也要好生寬待,世人才會贊揚小姐為人寬厚仁善,人美心也美,在下可不希望小姐遭人低毀,說了閑言閑語。」
听了他這話,馬玉琳也不好再擺出惡主嘴臉,瞪向佟欣月,「還不快自個上藥,別讓喬少爺笑話我是冷硬心,苛待奴僕。」
佟欣月聞言,側過身面向牆壁,解開草草包覆的布條,從懷中取出繪竹的陶瓶,撒了些細白粉末在傷口上,血很快就不流了。
由于她是背過身,刻意隱藏腕間丑陋的傷疤,因此喬灝沒瞧見她熟穩的包扎手法似曾相識,待她再回過身時已處理完畢,小手也收入袖子內不給見。
「小姐真是仁心菩薩呀!對待下人也有一副好心,真不知哪家兒郎有幸配得良緣,得此翩翩美佳人?」他笑得風雅,故意說得傾慕至極。
馬玉琳一听,佯羞地掩口低笑,「春風不渡無緣人,桃花滿江笑春風,我一如那岸上桃紅靜待有緣人,不知花落誰家。」她厚顏地暗示他就是有緣人,快把她摘回家。
「在下……」他本想說兩句勾撓女子芳心的輕挑話語,可急促的腳步聲匆忙奔至,打斷他未竟之語。
來人在門外慌張地叫喚他,他只得先行退出。
「不好了,大少爺,老太爺他……老太爺他……」那小廝跑得氣喘吁吁,上氣不接下氣地說不全一句話。
「緩口氣,說清楚些,到底老太爺怎麼了?」看他的神情,似乎不是什麼好事。
大氣一喘,他趕緊報訊,「老太爺病情忽然變得凶險,管事要少爺快快回府。」
「什麼,爺爺他……」喬灝臉色驟變,深沈的傷痛由內而外奔騰,幾乎將他淹沒。
雖非親祖孫卻有深厚的祖孫情,從喬繁老將軍那里他得到了從未有過的真心疼愛,即使過去也極為疼他的父皇也不像喬繁一般,毫無所求地對他好。
這些年他東奔西跑地開拓商機,南來北往買貨置產,喬繁一句話也沒反對的全力支持,暗地囑咐軍中的老部屬多關照,出城入城、出關入關,他們睜一眼、閉一眼地任其通行無阻。
他是成功的商人,卻是不孝的子孫,總以為有機會可以報答老人家的疼惜,沒想到生老病死不等人,一代名將走向人生盡頭。
「少爺,你趕快回府吧!說不定還能見老太爺最後一面。」那小廝催促著,就怕他家少爺腳程不夠快。
「嗯,你先回去,我隨後就到。」喬灝力求鎮靜地深吸口氣,進門澀笑地向馬玉琳告罪,「府內有急事,必須速返,望小姐恕罪。」
「你有事先走難道我還留你不成,但是別忘了咱們的約定,我等你。」她媚眼一拋,含情脈脈。
「一定一定,是在下邀約小姐,自然不敢讓佳人久候。」他點頭應允。
人太清閑容易病體纏身,老將軍從卸下盔甲以後,他的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早喘晚失眠,氣虛體弱,漸漸地健康走下坡,體力不濟,越來越沒胃口,連義女喬淇特別為他準備的藥膳也吃不下。
人不吃就會生病,一病就難以痊愈,當此際喬繁病重不起的消息一傳來,難免有些慌亂的喬灝就急了,想快點回府盡孝,膝下承歡。
誰知忙中有錯,他一揮手想叫隨從備馬,四足駿馬比兩足人快,這時馬玉琳盛氣凌人地叫佟欣月布菜,她上前一彎腰,他的手剛好揮至,將她遮面的帷帽打斜了一半。
如果他不是那麼急著離開,或是佟欣月沒立即將帽子拉正,也許他就會見到分別多年故人的臉。
但是這世上有太多的陰錯陽差,他全部的心思放在老將軍的病上,無暇分心無心之過,身形匆匆地越過柞立一旁的佟欣月,沒多看一眼便下樓出門,跳上馬背揚長而去。
「哼!不過小指寬度的傷口上什麼藥,你一時半刻還死不了,裝著一張死人臉給誰看,尋我晦氣嗎?」喬灝一離開,馬玉琳頓覺興味索然,看著佟欣月更是不順眼。
冷然地瞧著掐上手腕的柔夷,吃痛的佟欣月未吭聲,淚淚流出的血濕紅了白布條,傷口又裂開。
「記住了,每天一碗龍膽三七粥,不許偷懶,要是養不出我一身水女敕白皙的雪膚,我就剝下你的皮做大鼓,咚咚咚地日夜敲它……」
有一種花長得像龍膽草,開藍色筒狀鐘形花,吐芳微腥。
它叫青星花。
從花到睫,直至根葉,全株有毒。
栽種落華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