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傷我害我,有兩次,我差點兒回不了王府,但那不是我恨她的主要原因。」
「不然呢?」
「左家想與父王透過聯姻,多方合作,因此設下計謀,安排左音與父王私會後花園,婚前失身,當時母妃懷了我,礙于皇太後顏面,父王不敢將此事公諸于世,對于左音的哀求哭鬧,只能想盡辦法拖延。
「父王本想等母妃生下我之後,再與母妃好好商量,娶左氏為妾,誰知左氏心大,不願低人一等,竟買通產婆想害死我與母妃,幸而嬤嬤發覺不對,硬是救下我的命。」
「這是祖父不讓你養在左氏膝下的主因?」
「是。」
「祖父明知左氏心毒,為何還迎她進府?」
「當時她也懷上了,父王苦苦哀求,祖父不忍心一條無辜的生命胎死月復中,于是松了口。」
「爺怎麼會知道這件事?」
「有一次,父親與祖父在書房里密談,我趴在窗口偷听,听到他們提到左氏害死兩名有孕侍妾,祖父要求父親懲罰左氏,然後提及那段舊事,祖父嚴正告誡父親左家萬萬不是可以攀交的,可惜父親……」
葉霜接口,「父王認為死去的侍妾不過是兩個玩物再加上兩個庶子女,比起左氏身後的勢力,算得了什麼?」說完,她對他的心疼不舍又多了好幾分,他得要多努力才能一個人承受這些?
「沒錯,正是如此。」
「可是父王一定沒想到,讓這樣自私狠戾的女人養大的孩子,不會純善、無法正直,子孫不孝,最後受到報應的是長輩。」
「權勢在前,父親哪听得進這些?」
她終于明白他的忍辱負重,那是母仇不共戴天,是純孝指引著他的行為,好,她決定了,就算自己能力不足,也要盡全力幫他。
「接下來除了營商之外,咱們還要做什麼?」
「皇上給了咱們一年時間,猜猜,這意謂著什麼?」
「皇上想鏟除父王的朝堂勢力?」
「與其說是父王的勢力,不如說是左家的勢力,我猜,皇後的冷宮歲月快到了,太子被廢之期將至,而左氏一族……」
葉霜馬上接話,「陋室空堂,當年笏滿床;衰草枯楊,曾為歌舞場,金滿箱、銀滿箱,權勢滔天人贊揚,到頭來,不過是為他人做嫁衣裳。」
「說得好。」
「人生在世,一場荒唐,唯有珍惜眼前,方是上策。」她怕他沖過頭了,怕他出劍卻收不回來,最終淪為左氏下場。
衛昀康明白她的意思,笑道︰「懂得在什麼時候停下的人,方是聰明人,別擔心,我知道界線在哪里。」
有他這句保證,葉霜安心許多。「其實,王爺知道真相後,應該感激爺的,如果不是爺讓他病得及時,這回的掃蕩,他定要大傷。」
「我也要讓他親眼看清楚,他的兒子、妻子是什麼貨色,值得他處處維護。」
凝目相望,城府是磨出來的,心計是熬出來的,如果不是環境使然,沒有人不願意單純,只是……多苦呵,一輩子短短幾十年,卻要在仇恨里度過?
握住他的手,葉霜承諾道︰「爺,我絕對不會讓玥兒像你這麼辛苦,他可以傻一點、呆一點,我只要他活得積極樂觀、開朗正向,我要他的心思單純善良,就算吃一點小虧,也不會嘆氣哀傷。」
「好。」
「我要玥兒有幾個真正愛他、崇拜他的弟弟妹妹,我要他們手足相親。」
「好。」
「我會幫爺掙好多好多銀子,讓他們不必為未來的生活所苦,不必戰戰兢兢,為生存而掙扎。」
「好。」
「我要疼爺、愛爺、寵著爺,把爺得不到的愛通通補上,要爺一天一點松了眉毛,要爺敞開心胸,認真開懷。要爺放下面具,要爺的笑是因為真的開心,嘴角揚起是真的得意,眉梢上挑是真的驕傲,再不要爺虛偽、作戲。」
為了他,她放棄原本的計劃,放棄那個等她在古代站穩腳步、培養實力後,就卷款遣逃、自力更生的大計劃。
為了他,她重新擬定新計劃,而這次的計劃里,有她的爺和她,有他們的孩子和子子孫孫。
她與他,再也無法斷了牽連。
「好。」
衛昀康笑了,是真的開心、真的得意、真的驕傲,因為他娶到一個獨一無二、與眾不同的世子妃。
兩天後,聖旨下。
衛昀康承爵,封德王,立府另居,衛鋅由衛昀康接回府里安養。
衛家三房分家,祖田、宗祠由衛昀康繼承,其余產業一分為三,三房各得一份,分家事宜由宗人府派員細盯。
這道聖旨等同于狠狠掮了左氏一巴掌。
滿京城都在傳誦她的惡毒行徑,五分真實、五分夸大,各種版本的故事紛紛出籠,如果在這時候書鋪看得到出版商機,出一套《惡婦後院管理守則》,定會洛陽紙貴,賣翻天。
除教左氏沒臉之外,對衛昀康更重要的是,從此衛氏做出徹底切割,大房與二房、三房再無關系,以後,各人造業各人擔,誰也不會牽連誰。
葉霜卻從這道聖旨里,看出些許端倪。
第一,皇上並沒有把當日衛昀康說的「襲爵者不任官職」這句話給提出來,表示日後有用他之意,換言之,他的欲擒故縱達到效果。
第二,讓王爺隨衛昀康離開,代表皇上雖然憤怒衛鋅與左氏掛鉤,但看在當年登基之初,他處心積慮為皇上掃除障礙的分上,願意放衛鋅一馬。
不管是前者或後者,對衛昀康而言都是好事,且皇上做的每個決定,都在他的估料中。
待左氏清除,掃掉幾個大咖之後,為朝廷穩定,皇上定不會追究到底,否則朝堂上的臣官少掉三分之二還怎麼運行?所以那些曾經依附王爺的小角色,必會轉而追隨衛昀康,到時有人脈、有能力、有財力,何事不成?
接下來的日子,鋪面一間一間開,衛昀康多年來搜羅的人才一個一個浮上台面,葉霜才明白,原來那六十幾個陪房不過是浮出水面的冰山一角,他的人員組織之龐大,令人咋舌。
成衣鋪子接的第一份工作,是替其他各家鋪子做衣服。
食堂飯館、客棧酒樓、雜貨鋪子、點心鋪子,每間店,葉霜都設計特殊的制服,除整齊干淨、教人眼楮一亮之外,還有宣傳鋪子的效果。
這些制服的出產,讓許多鋪子群起效仿,因此光是接各方制服的訂購,訂單已經排到半年以後,導至她原本要推出的款式衣裳,只好暫時壓後。
除制服設計之外,葉霜也替每間店鋪訓練客服人員,經營管理階層有衛昀康在,用不到她,但未來世界的服務業,絕對比古代進步千百倍,從列隊對第一批客人道歡迎光臨,到屈身微笑、推銷產品,再到問卷調查,她讓伙計務必做到以客為尊,花錢的是大爺,這話不能只是掛在嘴邊講講,還要讓花錢的顧客深刻感受到。
這樣的服務模式,讓衛昀康的鋪子,生意一天比一天更好。
衛昀康和葉霜每天忙到天昏地暗,見了面也沒力氣多說上幾句,夜里,總是頭踫上就睡得不醒人事,然後隔天,又是嶄新的一天。
短短兩個月,高級客棧蓋好,衛昀康請京城勛貴小住一、兩天,那些連看都沒看過的房間,讓人流連忘返。
只是葉霜沒想到,她想盡辦法弄出來的彈簧床和沙發,衛昀康居然把它們當成商業機密不外賣。
幸好掛在窗邊的風鈴以及她推出的造型燈具和毛巾拖鞋也大獲好評,這幾項商品,替他們的雜貨鋪子打響名號。
于是一傳十、十傳百,風鈴、造型燈具這種沒有太大功用、純粹詩情畫意的東西,在京城蔚為時尚。
當進入衛昀康的雜貨鋪子需要排隊、限制人數;當他的飯館一間間人滿為患,訂席得排到半個月、一個月以後;當他的衣鋪子訂單接到手軟;當他的客棧就算京城人也想去住上一晚……衛昀康三個字成了京中傳奇。
包多的謠言興起,說他被新婚妻子說服,決定重新做人,說父親的病,讓他幡然悔悟,決定當個孝子,說皇上的訓斥讓他痛定思痛、改頭換面……不管是哪個傳說,總歸一句話,就是浪子回頭、金不換!
京城的鋪面全數開幕之後,衛昀康並沒有比較輕松。
他進出城里城外,當德王爺想與「金風臨門」合作,想在城郊開一間賭坊的消息傳出,許多人嚇掉了眼珠子,不會吧,不會是舊事重演,德王爺離不了賭?
事實如何不知道,只見衛昀康在忙著京城鋪子之際,還親自監督城郊賭坊的工程。他忙硬體,葉霜忙軟體,她設計賭具、賭法,訓練發牌手,也雇來兩個退休的御廚繼續發明新菜色,以供各家飯館增添新味兒。
忙碌讓葉霜很有成就感,她每天勾勾畫畫,雖然只是紙上談兵,想出來的東西自會有人接手去做,可是動腦令人愉快,她很忙,但是成天呵呵樂著,直到……
葉雲來訪。
葉霜幾乎忘記葉家了,忘記對自家姊夫感興趣的妹妹,她突然懷念起姊妹共事一夫是的年代。
包別說以前葉雲對衛昀康是感興趣,現在則是非常感興趣。
一個浪子回頭金不換的德王爺,一個掃錢像在掃落葉的姊夫,誰不心動?何況姊夫的眉眼鼻嘴不是隨便長長,他長得努力、長得盡心、長得讓人家的小鹿圈都圈不緊,所以……
葉霜雙手橫胸,看著醉倒在自家席面上的妹妹。
這個暗示太明白了,妹妹醉倒,姊姊能硬把人給送回府嗎?當然不成!
打她進門,葉霜立刻表明「王爺出門了,恐怕沒那麼早回來」時,葉雲就打定主意要賴在這里了吧?
「王妃……」墨竹、墨菊為難地看向自家主子。
「找間屋子,扶她過去休息吧。」葉霜淡淡的吩咐道。
目前皇上緊盯德王府,她真不能鬧出風波,所以再不滿意,人總得留下,否則讓盧氏那張嘴巴去宣傳,想想左氏的下場,實話說,盧氏的功力頗讓人佩服。
墨竹撅撅嘴說︰「沒見過這麼沒臉皮的,還說什麼葉府姑娘教養好,原來是虛張聲勢。」話說完,她急急吐舌頭,對厚,她家主子也是葉家姑娘。
墨菊沒好氣的瞪她一眼,指責她說話不經大腦。
墨竹急忙改口,「當然,有虛有其表的,就有貨真價實的,主子,您是貨真價實的。」
墨菊聞言,更是受不了的大翻白眼。
葉霜看著兩人在那里擠眉弄眼,不禁失笑。「放心,好名聲的葉家姑娘里面沒有你家主子。」
「所以嘍,葉老爺就是個糊涂昏贖的,珍珠魚目分不清楚。」
「行啦,快把人給帶下去,要是讓王爺回來撞見,多尷尬。」
這時葉霜發現葉雲的眼皮微微抖動,用眼神示意墨菊、墨竹過來看,兩個墨大翻白眼,天底下真的有這種女人?!
墨竹道︰「可不是嗎,王爺最討厭涂脂抹粉的女人,要是礙著眼,王爺舍不得責備主子,咱們姊妹肯定得挨一頓罵。」說完,她過去架起葉雲,可是一不小心,她「失手」,把葉雲給摔在地上。
砰!好大一聲,痛極了,看得葉霜皺起眉頭。
沒想到葉雲竟然這樣堅忍不拔、處變不驚,她咬緊牙關,繼續裝醉,真是了不起的毅力,葉霜心生佩服。
墨菊搖頭苦笑,這樣摔都摔不醒,看來是打定主意非賴在這里了,不知道這個晚上會不會鬧出什麼蛾子?
葉霜突然福至心靈,右眉一挑,心頭萌生壞主意,她低聲嘆道︰「今兒個的事兒,你們千萬別讓王爺知道,明兒個大清早,悄悄把人送走便是,別惹麻煩。」
見主子表情突如其來大轉變,墨菊琢磨了下,低聲問︰「主子,此話何解?」
葉霜嘆氣,語調里充滿無奈,「王爺重子嗣,雖有通房侍妾共八名,但你們也知道,她們無法為王爺生兒子,我的肚皮又遲遲沒有動靜。上次皇太後已經提及側妃的事兒,還說當時選世子妃,皇太後听聞葉家女兒一個個都是好的,便對王爺提議在葉家女兒當中再挑選一個吧,倘若爺知道妹妹在家里作客,難保不會……」
「先斬後奏?」墨菊刻意揚聲道。
明知道王爺不是那等人,可她偏偏說得大聲,說得葉雲睫毛微動,恨不得跳起來問一聲︰「姊姊所言是真是假?」
默契十足的墨竹插話,「難道葉家也有這個意思?」
「以前克妻謠言傳出,哪家姑娘願意嫁給王爺?如今真相大白,咱們爺不但襲爵又有了長進,每家姑娘都想嫁進咱們府里。我就怕爺不小心犯下錯誤,男人犯錯總是讓女人承擔,所以……甭多話了,今兒個小心門戶,千萬別生出意外才是。」
「是,奴婢去喚人進來把雲姑娘送進客房。」
人剛送下去,葉霜回到屋子里,她趴在床上努力想後續,要怎麼整得葉雲再也不敢上門時,一道懶懶的笑聲揚起。
「又在想陰損招了?」
葉霜猛地轉頭,衛昀康回來了!她兩腳一蹬,跳下床,快步奔到他身前,撲進他懷里。
他滿足笑著,圈住她小小軟軟的身子,深深地吸一口她的氣息,甜甜的、香香的,讓人想咬一口。
「連自己的妹妹都想下手?」
「我沒那麼狠,我只是在想個一勞永逸的法子,總沒有天天防賊的理兒,何況不管認不認,她們都是妾身的親人,打不得、罵不得、威脅不得,老被賊惦記著,心里不舒坦吶。」
「要不要爺幫你?」
「爺有法子?」
「你說呢?」衛昀康眉頭勾動兩下,有說不出的誘惑。
葉霜哪里忍得住歐巴的魅力,圈住他的脖子,狠狠往他臉上親一口。
他癟癟嘴道︰「沒意思,要親也得挑對地方。」
「妾身還挑錯地界兒了。」
「是,爺來教你正確的。」說著,他俯,封住她鮮女敕欲滴的小嘴兒,小小的甜變成大大的甜,小小的軟變成大大的軟,軟得化在他的胸口,軟得與他和成一團兒,軟得他將她抱上床,任由揉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