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了,葉雲在屋里輾轉難眠,想著姊姊的話,一顆心卜通卜通跳個不停。
她知道皇太後當時就是發這麼一句話,才會從葉家女兒當中擇一女做為世子妃,要不是克妻謠言,如今坐享榮華的就是她了。
不過,現在撥亂反正還不遲,如果她當上側妃,姊姊本就是個好拿捏的,從小到大,她整治姊姊整治得很上手,不怕有什麼問題,比較麻煩的是葉霓,娘本來就偏心她,萬一皇太後要從葉家女兒當中挑選德王側妃的消息傳回府,葉霓只要哭鬧個幾聲,娘肯定會讓她進王府,所以她得先下手為強。
只是該怎麼做?總不能明日還是借故酒醉,強行留下?
是了!明天起個大早,不論姊姊樂不樂意,她都要見王爺一面,她必須讓王爺知道自己飽讀詩書,能文善舞,是比姊姊更適合當妻子的人選。
想到這兒,葉雲臉上浮起紅霞,心道,這趟總算沒白來,至少曉得王爺心里是怎麼個想法,倘若今夜真能鑄成大錯……想起王爺俊秀的外貌,她雙頰的緋色更濃,害羞得把頭埋進被子里。
亂七八糟的思緒在腦子里鑽來鑽去,鑽得她心癢,一堆教人害羞的畫面在心里徘徊不去,迷迷糊糊中,她將要入睡,這時門突然被打開,一名小廝扶著酒醉的男人進門。
「爺,小心走,有門檻啊……」
男人模模糊糊低應一聲,葉雲的心跳陡然加快。
爺?王府後院還有哪個爺?除了病重得無法下床的前德王之外,就是衛昀康了呀,他怎麼沒進葉霜的屋里,卻跑到客房來?
「噓……小聲點,別讓霜兒听見,霜兒不愛爺喝酒。」
「是,可……爺……小心、小心點吶。」
「出去!」大手一揮,他把小廝推得一個踉蹌。
小廝實在沒辦法,只好勸道︰「爺,您好生休息,別再折騰了吧。」
「出去!噓……別讓霜兒知道爺在這兒……」
「是。」小廝無可奈何地應和,走出門外,順手帶上門。
葉雲听明白了,王爺喝醉酒,怕姊姊鬧騰,這才跑到這屋子來,太好了,這是老天給她的機會吶,只要過了今晚,王爺不能不認,葉霓也無法同自己爭搶,她就是板上釘釘的德王側妃了。
誰知道居然是這樣陰錯陽差,這是老天爺刻意給她的機會嗎?知道她曾經錯失一個好郎君,特意給她的彌補嗎?
男人搖搖擺擺走近床邊。
見狀,她的一顆心幾乎要跳出來,她呼吸急喘,全身僵硬,香汗自額間滲出。
男人上床,月兌去鞋襪,身子往床上歪倒,才一會兒功夫,就開始打呼,真是醉得厲害了。
葉雲的身子緊貼著牆緣,心跳不曾緩過,她不斷問自己,要把握機會嗎?倘若今晚成事,不管姊姊甘不甘願,爹娘都會逼著她去向皇太後請旨賜婚的,是吧?
心跳越來越快,呼吸越來越喘急,她攢緊了拳頭,告訴自己,千萬別猶豫,要是姊姊知道王爺回府,要是天亮大明,她可就要再次陷入懊悔的折磨了,是了,她萬萬不能錯失這個機會!
吞下猶豫,葉雲把胸口的氣息吐盡,下定決心。
坐起身,她輕解羅衫,褪盡身上的衣裳之後,又動手去解男人的衣褲。
她沒有經驗,卻曉得男人無法拒絕女人香,因此赤/果相見的同時,她俯下/身,貼靠在他身上輕輕磨蹭,不時送上輕吻,軟軟小手往下慢慢探索、撫模,不多久,男人的氣息粗重起來,他開始回吻她,唇舌交纏間,他粗粗的掌心握住她的一只豐盈。
一聲呻/吟逸出,葉雲不能自已,下一刻,男人的唇舌來到她胸口,吸吮、親吻,她沒嘗過這種感覺,只覺得全身發熱,下方一陣潮濕。
他翻過身,把她壓在身下,他的吻沉重而粗魯,他的動作帶著急促,她知道自己做對了,緊抱住他的腰,主動迎向他的索求。
身子一沉,他進入她的身子,她疼痛卻也歡迎他的佔有,她緊抱住身上的男人,用自己的柔軟刺激他的剛硬。
一場奮戰後,兩人沉沉入睡。
「啊!」
墨竹的尖叫聲響起,驚醒床上一對男女,饜足的男女身子仍舊交纏。
葉雲听見墨竹的叫聲,猛地醒了,但手腳依然不願意松開身邊的男人,她想,丫鬟的驚叫聲,很快就會將姊姊給喚來,到時錯誤已然鑄成,姊姊又能怎樣?為了不教王爺厭棄、為了表現大度,姊姊只能讓自己順理成章成為王爺的側妃。
只要有機會成為側妃,她便有能耐成為王爺唯一珍愛的女人。
念頭一起,笑意更濃,她窩在王爺的懷里,回想昨夜的激情。
她喜歡王爺,從姊姊回門時見了第一眼開始,王爺的俊臉便時刻出現在她的夢里,她想當王爺的妻子,就算他沒有襲爵,就算他仍然是那個軌褲子弟也沒關系,她是真心愛他的,不像姊姊,愛的只是王妃這個位置。
想象中的葉霜出現了,她大喊一聲,「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淡淡地一笑,葉雲緩緩張開眼楮,正準備演一場哭得梨花帶雨的好戲,可是……她看錯了嗎?她不相信的揉揉眼楮,再仔細一瞧,姊姊身邊站著的確實是王爺、是在她夢里百轉千回的男人,那躺在她身邊的是……
她猛地支起身子,身上的錦被落下,露出一雙豐碩玉兔。
床上的男子也醒了,手支在後腦,嘻皮笑臉地看著眼前的好風光,葉雲大聲尖叫,拉起錦被遮住身子。
「你、你是誰?為什麼在這里?!」葉雲指著床上的男人,聲音抖得厲害。
「韋安,你說,到底怎麼回事?」衛昀康怒道。
葉雲瞠大雙眼,他竟是韋安?戶部尚書韋大人的公子!
原本爹娘便是要將自己說予韋家,只是自己不甘願,打定主意非要進德王府,父親只好辭掉這門親事,誰料到頭來……可是不能吶,韋安已經訂下正妻,不久就要把人給迎進門,倘若自己進韋家,就是個妾,可是不跟他,她還能怎麼辦?
「能怎麼回事兒?昨兒個咱哥兒倆不是喝醉了嗎?哥哥留弟弟住下,小廝把弟弟送進客屋里,我倒頭就睡,哪里知道一個女的月兌光自己的衣服不打緊,連弟弟的衣衫也解了,她對我上下其手、極其溫柔,弟弟酒意正濃呢,怎抵擋得了這檔子事,只好順從了。難道她不是哥哥貼心,給弟弟安排的余興?」韋安痞痞地笑著。
葉雲被他這樣一講,整張小臉紅得幾乎要滲出血來,她被形容成妓子了,事情傳揚出去,她還能活嗎?
韋安笑得很囂張,他答應過衛昀康,對方不動,他絕對乖乖躺到天亮,啥事都不干,可這會兒是對方把甜頭送過來請他嘗的,男人餓了,送上門的好食,誰有能耐推拒?
當然啦,他心里多少有幾分幸災樂禍。
兩個月前,母親向葉家求娶嫡女,不過是個小小五品官的女兒,竟然一口回絕了,要不是葉家女兒名聲在外,要不是衛昀康對他的霜兒很滿意,他也想和昀康哥當連襟,否則葉雲他還看不上眼呢!
葉霜寒著臉,走近床邊,厲聲質問︰「雲妹妹,韋公子說的是真是假?真是你……」她一副恨鐵不成鋼的心痛表情。
「我、我……我喝醉了?」葉雲嚇掉了平常時的伶牙利齒。
「要不是你醉了,我昨兒個就想說你,一個姑娘家在外頭喝醉,這算什麼?母親悉心教導,竟教出你這番品性,父母若是知曉,該有多傷心?」葉霜罵了幾句,就嘆了幾口氣,即使肚子快要笑破,她仍強板著臉孔道︰「墨竹,去把昨兒個領韋公子到這個房間的小廝打三十板,竟然這樣安置客人的,連屋子里有沒有人都不知道。」
「是,王妃。」墨竹凝起眉目,神情也極為嚴肅。
「韋公子,這位姑娘不是王爺為您安排的余興,是葉家姑娘、我的親妹妹,不知韋公子要怎麼處理此事?」
「還能怎麼處理?一頂花轎抬進門唄,不過正妻是沒她的分了,先當個姨娘吧,倘若能生下兒子,或許家中長輩看在孩子的分上,會讓她當個平妻也不一定。」韋安還是笑得開朗歡暢、缺肝少肺的,心里想的卻是,這種送上門的女人,家中長輩會讓她當平妻才有鬼,若真的生下兒子,怕是連孩子都要抱走,免得被她給養壞。
「我會把此事轉告家父、家母,但願韋公子言之有信。還請韋公子整理好,先行一步,讓我與妹妹談談。」丟下話,葉霜與衛昀康攜手走出房門。
一背過葉雲,葉霜就忍不住笑開了,走進院子里,她低聲道︰「爺這才叫做陰損,讓人進退兩難。」
「近墨者黑嘛,誰讓我娶了個愛使壞的,久而久之,習性便沾染上了。」
「賴我?我可沒壞人一生。」
「葉雲能跟著韋弟是她運氣好,怎能說是壞了一生,何況韋弟的話你沒听清楚嗎?是葉雲主動獻身的,怨不了人。」他說著,自身後抱住她。
葉霜忍不住嘆氣,往後靠進他懷里,低聲問︰「爺,將來你還會讓多少姑娘惦記著?」
衛昀康搖搖頭,磨蹭她的頰邊,柔聲道︰「多少姑娘惦記都不關爺的事兒,爺只惦記你。」
這個回答一百分!
她笑了,轉過身,明知道是在旁的院子里,明知道韋安很快就會出來,明知道這樣的畫面在古代不宜,但她還是投入他的懷抱里,還是緊緊圈住他的腰,還是想要對他說我愛你,只是她的話尚未出口,一陣暈眩,她眼前一黑,暈了。
衛昀康嚇大了,葉霜竟然懷上孩子?
天吶,昨兒個他還死命在床上折騰她,更別說這些日子她奔前奔後,為他的鋪子竭盡心力、腦力……怎麼會沒有人發覺這件事?
換了別人家的女人,早早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了,她居然還到處跑,半點兒沒顧忌,這是要教人怎麼活啊!
他怒斥四個墨,連兩個嬤嬤也沒逃過。
墨蘭是個謹慎的,她確實對這件事情上心,她道︰「奴婢問過王妃,王妃說她的小日子一向不準,何況這陣子王妃太忙,王妃說女人太忙的時候,小日子也會晚一點到,所以……」
所以還忙東忙西,沒有一天安靜,有空就抱著玥兒玩耍,半點不顧忌,衛昀康越想越頭痛,他決定要做一點事來亡羊補牢。
他召集五侍妾、三通房,她們是分家後跟著出來的,原本他想把她們留在舊王府,讓左氏去解決自己制造出來的爛攤子,但葉霜不忍心,替她們求情——
把她們留下,下場絕對悲慘無比,就當做好事吧,好人終會有好報應。
沒錯,果然是好人好報應,他的霜兒懷上了!
八美站到衛昀康面前,她們心如死水,這段日子以來再沒鬧過事。
她們心知肚明,于王爺而言,一群無法生育的女子早已失去作用,平安活著,成了她們最大的希求。
他冷冷的道︰「給你們兩個選擇,一,你們可以帶著嫁妝和一千兩紋銀,離開王府回娘家,重新過日子。二,送你們到莊子上生活,終生不再踏進京城一步。考慮好後,讓丫鬟告知嚴嬤嬤,她會安排後續的事。」說完,他又急著回屋里看顧葉霜。
幾個女人面面相覷,她們清楚,爺給的選擇已經是寬容,否則當初做下那些事,在別府的後院里,等著她們的,恐怕是一杯毒酒或七尺白綾。
這天晚上,八個女人分別做出決定。
三個通房和呂氏、夏氏決定拿銀錢離府,封氏、米氏、凌氏願意到莊子上度過余生。
解決了八美的問題,衛昀康又加派人手,守著王府里外,他再不允許任何意外發生。
這天夜里,衛昀康走進父親房里,告訴他葉霜懷上孩子的好消息。
「父親,我終于有嫡子女了,在這里我可以好好守護我的妻兒,不教他們再遭黑手……」
他很清楚,父親只是無法動彈、無法張開眼楮,耳朵腦子都明白得很,所以立府後,他幾乎每天都會抽空尋找名醫為父親診治,每天都會到父親床前,解說祖父的苦心、朝堂局勢、皇上對王府的猜忌,以及皇上即將對左氏一族動手的決心。
他一天講一點,慢慢矯正父親的觀念。
衛昀康明白,父王認定這毒是左氏下的,畢竟病發當時,自己已經憤而離府,何況父親癱瘓時,左氏母子認定他再也醒不來,全然不避諱,在他的病床前商討未來。
那個未來的主軸把一家之主排除在外,把衛昀康當成仇敵,把龍椅當成左家的囊中之物,直到那一刻,父親才理解左氏一族的野心,後悔與之結盟。
他知道父親誤解,卻不將事情說破,他只是以一個兒子的立場,告訴父親,自己曾經受過多少委屈,告訴他早已知悉母親過世的真相,告訴他為了替衛氏留下一條血脈,他再不能暗自忍耐。
時間一天天過去,六月底發生兩件大事。
第一件是左氏投下大錢的「金寶滿門」開幕了,葉霜強烈認為他們有模仿「金風臨門」的意圖,想讓人誤解兩家店有裙帶關系,生意沒有預期的好,但也還算一門不差的營生。
第二件是二房的衛平冠把三房的衛平亞推下池塘,依照葉霜的解讀,就是過動兒推自閉兒,下人發現的時候,衛平冠還朝載浮載沉的衛平亞丟石頭,下人大呼救命,衛平冠受驚,一不小心跟著失足落水。
當下人將兩個小少爺救起時,衛平亞已經沒了呼吸,而衛平冠高燒不退。
江氏、陳氏為此鬧翻天,于是二房、三房分家,三房搬出舊王府,左氏萬般無奈之余,只能與二房同住。
相較起衛家二房、三房的悲慘,衛家長房就春風得意啦。
店鋪生意一天比一天好,城郊的賭坊開始營業,開幕第一天就迎來三皇子這塊大招牌,以及皇上御賜的牌匾。
有皇上掛保證,保證童叟無欺,自然是生意興隆,凡口袋里有些銀子的,人人都想到這個銷金窟住上幾天。
七月中,衛昀康開的幾間鋪子同時推出活動。
葉霜設計一組可愛的牛排專用刀叉,不是瓷器或木頭做的,而是鐵制品,握柄處才是瓷的,刀具收在一個鏤花木盒里,精致得讓人搶著收藏。
這組刀叉是非賣品,得到他們開的食館消費集點,滿三百兩才可以得到。
多數人不知道這組刀叉能做什麼,只是想拿來炫耀自己的消費能力。
直到八月初牛排館開幕,大伙兒才知道刀具用途,之前的集點活動為牛排館做了一次大宣傳。
衛昀康打鐵趁熱,凡帶著自己的牛排刀進來用餐的,都送一份海鮮沙拉。
八月二十,皇後毒害後宮、謀殺皇子的陳年往事被挖出來,理所當然被打入冷宮。
皇上第一波掃除動作展開,衛昀良與許多官員中箭落馬。
陳氏哭求到婆婆跟前,左氏心急如焚,求到大兒子面前,偏偏衛昀賢不願伸手拉一把,深怕自己也惹上一身腥,他本就不是多干淨的人,當然不願把自己也給陷進去。
左氏嗅到局勢危機,想趕緊尋個男人把衛芙嫁出去。
這時候,別說左氏嗅到危機,朝中大臣哪個不知道就要變天了,左家這回定要大傷元氣。
人人都害怕惹禍上身,誰也不肯結這門親事,為此,驕傲的衛芙鬧生鬧死,威脅說要出家,為父兄祈福。
左氏怎能讓女兒這麼做,便用大筆大筆的嫁妝,哄得一個剛考上進士、授了官的七品縣令,把自家女兒娶進門。
那男人家里原是莊稼戶,家里窮得都快揭不開灶了,甭說同儕應酬交際,那點月俸可養不活大大小小一家子人,因此衛芙的嫁妝于他是場即時雨,因此這個月才談著親事,下個月,便草草把衛芙給娶進門。
可憐一個只懂得琴棋書畫的大才女,那雙手不再寫詩彈琴,得織布縫衣、淘米刷地,優渥的歲月在出嫁後,成了回憶。
同時期,衛昀康的鋪子一間間開出好成績,京中權貴訝異于他的吸金能力。
這下子,已經不僅僅是浪子回頭金不換了,就算靠著老婆的嫁妝,有幾個男人可以在短短的幾個月里做出這番成績?
于是,當年的少年狀元慢慢在京城里掙回昔日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