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紹威升任總經理三個月後,「凱樂金控」董事長鞠品伯命秘書請總經理來見他。
鞠紹威敲門後,打開董事長辦公室的厚重雕花木門。
「董事長,」他畢恭畢敬地躬身三十度。「有什麼事要吩咐?」
他自二十六歲進凱樂,兩人便不再以父子相稱,在商場上他的父親是他的嚴師,在家庭里,卻從來不是一位好父親。
「你升任總經理已經三個月了,應該知道所有的人都在等著審視你的成績。」
「我知道,並購‘鼎盛通訊’後,我們正積極開發新型手機功能,結合我們的金融體系,打開以手機購物的新消費時代,預計今年內可完成第一階段目標。」
「很好!」鞠品伯以贊賞的目光及微笑,看著他一手培養的二兒子。「不過,走馬上任,最需要的是立即建立自己的威信及地位,你要用更快速的手段達到這個目標。」
「董事長的意思……」鞠紹威直視父親,心中已有了底。
「我知道你跟‘隆豐集團’陸董的小女兒、‘祥團科技’高董的外孫女、以及‘龍雲集團’魏經理都維系著很好的關系……」說到這,鞠品伯又笑了笑。「青出于藍,勝于藍啊!這時,就是你下這步棋的最好時機。」
鞠紹威眼神一黯,想起了王雲蘭。
今早,他出門前,她踮起腳尖與他吻別,臉上流露的幸福與嬌羞,還印在他的腦海里,現在,他卻與父親談論著自己與別的女人的終身大事。
他知道會有這一天,只是沒想到這麼快。
「你今年有三十二了吧?」鞠品伯問。
「三十四。」鞠紹威平穩地回答,心中卻一陣淒涼。他的父親,自小到大從來都搞不清楚他念什麼學校、幾年級。
「喔……那更應該把婚事辦一辦了,以未來十年來看‘祥團科技’最具發展潛力,高董雖然有個女婿,但資質不足以掌控局勢,而高董又十分疼愛她的外孫女……我這樣說,你懂了嗎?」
「我懂,但我認為,我可以憑自己的實力坐穩這個位置。」第一次,他對這樣利益交換的對話感到嫌惡。
「混賬!」鞠品伯大怒。「實力是用雄厚的財力做靠山,你以為全天下就你有實力,其它人都是庸才嗎?」
他沒再辯駁,他父親不是一個可以接受拒絕的人。
「還有……你那個小秘書,別讓她壞了你的好事,其它的,我不會干涉,也不會讓其它人去動她。」
鞠紹威心中一涼,知道這條路,非走不可,否則,王雲蘭將會是父親第一個開刀的對象。
他不希望她受到任何屈辱。
「我知道了。」
「那好,我會擺宴席請高董事長一家人,到時,把你們的婚事訂下來。」
鞠紹威默默退出辦公室,他的腳步,忽然沉重了起來。
他的一生,早早便被規劃清楚了,過去,他在這樣的教育環境長大,他的價值觀跟父親一致,認為商場就是男人的戰場,男人寧可戰死沙場,也不能醉臥女人懷里,情情愛愛只是人生的調劑,就如飯後甜點一般,觀賞價值大于實用價值。
他說服自己,即使他婚後,他仍會照顧王雲蘭一輩子,她雖沒有名分,卻是他唯一真心愛過的女人。
除了名分,她將得到任何女人都無法從他這里拿走一分一毫的愛情。
王雲蘭這麼愛他、了解他,他想,她會體諒他肩上的責任與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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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星期後,鞠紹威與「祥團科技」高董事長外孫女唐愛薇即將訂婚的消息,在各大報財經版以頭條大幅報導。
王雲蘭利用早上熬粥的時間翻閱報紙,準備讓鞠紹威起床後為他讀重點新聞。
當她看見報上分別刊登著「鞠紹威」與「唐愛薇」的個人照片,她的心像被熬湯淋上,瞬間痛得令她無法站立。
「時間到了嗎……」午夜十二點的鐘聲,就要提醒她——醒來吧,你終究是個平凡的灰姑娘。
她拖著步伐,走到浴室,用毛巾沾水敷去眼眶的酸紅,她捂著眼楮,調整氣息,然後回到餐廳,拾起地上散亂的報紙。
如何面對這一刻,她早已預習過幾十遍。從搬進這里的第一天,她就明白,這場夢,終會醒來,原來,再多的準備,還是無法讓心不感覺到痛……
爐上的粥用小火滾著,她用顫抖的手整理好報紙,一張、一張翻著,刻意不去看那醒眼的大標題,專注于搜尋重要的新聞資訊。
淚水,還是滴落下來,濡染了紙漿上的油墨黑宇,她連忙抽來衛生紙,緊緊壓在眼眶上。
她不想讓鞠紹威看出她的異狀,如果他問起,她不知該如何回答,她怕,她將崩潰。
房間里傳來鞠紹威起床的細微聲響,她拿了報紙,困難地走向浴室。
這次,她背向著他,努力鎮定嗓音,一如往常地讀報。
「身體不舒服嗎?怎麼聲音有氣無力的?」他刮完胡子,在更衣之前走到她面前,低頭問她。
「剛剛煮洋蔥炒蛋,被刺鼻的味道嗆得受不了。」
「我看看……」他支起她的下巴,見她眼眶及鼻頭紅紅的,「呵,還真的是,以後別用洋蔥了,改西紅柿炒蛋。」
「嗯……」她擠出一點微笑,望著他溫柔的注視,一股悲傷又在胸口翻騰了起來。「你先換衣服,我去把粥盛起來放涼,英文報紙晚點你再自己看。」
「不先給我一個早安吻?」他抓著她不放手。
她抿了抿下唇,雙手攀上他的肩,深情地將唇貼上他的。
這樣的日子,就要結束了。
一想到這里,王雲蘭悲傷得無法自己,她的吻既深且濃,跟以往蜻蜓點水似的甜甜一吻不同。
他環著她縴細的腰,熱情地回應她。
她顫抖地親吻他的唇,聞著他臉上刮胡子後留下的清香氣味,感受著他結實的背部肌肉在指尖緩緩起伏。
她想要牢記每一個與他一起生活的片段,那種即將失去的恐懼,令她全身緊繃。
鞠紹威的被挑起,他將她抱至床上,俯身含住她柔軟如乳鴿溫潤的胸脯,舌忝吮她泛著瓷白光澤的誘人肌膚,即使,明知這可能讓七點半準時在停車場等他的秘書再多等上一些時間,他也欲罷不能。
這個保守羞澀的女人,今早一反常態,他當然要體貼地滿足她。
迷亂短促的喘息聲充斥著微涼的清晨,王雲蘭弓起身迎向他,忘卻矜持,只想藉由兩人緊密的結合,撫平她內心的不安與惶恐。
激情結束之後,鞠紹威在王雲蘭唇上輕點一下。「你休息一下,別起來了,我去快速沖個澡就上班。」
王雲蘭蜷縮著身體,背向房門假寐。
閉著眼听著浴室傳來的流水聲,她小心地呼吸,將欲沖而出的眼淚哽在胸口。
他洗好澡,穿上衣服,臨走之前,又抱抱她。「對不起,沒時間吃早餐了,晚上我會早點回來。」
王雲蘭無聲地點點頭,直到听見大門開啟又關上的聲音,她才揪著棉被,縱聲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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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紹威搭電梯至地下室,急走到停車位,秘書早已立在一旁等候。
「抱歉,晚了幾分鐘。」
秘書笑著搖頭。「總經理,恭喜你。」
「恭喜什麼?」他坐進車內,納悶地問道。
「這種事怎麼能瞞著秘書呢?我早上看到報紙了,您跟唐愛薇小姐即將訂婚的消息。」
鞠紹威的心就這樣猛然跳了一下,那……雲蘭也看到了?
「哪一家報紙登的?」他平靜地問。
「國內三大報都登了。」
「嗯……」他有種被設局的感覺,昨天父親設宴,席中與高董事長並未明確提及訂婚的事,為什麼報社卻接獲消息?
看來,父親是察覺了他的猶豫,擅自替他先下了棋子。
一整天,鞠紹威有種惶然不安的感覺,為什麼王雲蘭明明看到報紙卻不動聲色?他腦中不停地浮現出王雲蘭正在家中收拾行李的畫面。
她會不告而別嗎?在他還沒來得及將自己要做的安排告訴她前就離開嗎?
手邊的工作一項接著一項,會議一個接著一個,他抽不出身,只能拼命壓抑浮躁的情緒。
他讓秘書將晚上行程取消,臨下班前,他打電話回家,想告訴王雲蘭到家的時間,但是,電話一直沒有人接。
他終于按捺不住,提前離開公司。
到家之後,他打開大門,里頭靜悄悄地,他帶著緊繃的情緒走到客房,才松了一口氣。
她的衣物都在。
沒多久,他听見臥室的浴室里傳來水聲,想必是她在洗澡。
他悄聲走近,打開浴室的門,卻發現王雲蘭跪在地板上,手上戴著塑膠手套,手里拿著刷子,用力刷瓷磚。
「呃——」王雲蘭看到他,似乎一下子無法反應過來,愣住了。
「我回來了。」他沖著她笑。她那震驚的神情,仿佛見了小偷,不知該逃命還是尖叫救命。
「今天怎麼這麼早?」她連忙從地上爬起。「等我一下,我把清潔劑沖干淨。」
他就倚在門邊等她,看著她忙碌的身影,他覺得自己死後應該被丟下油鍋,扔上尖山。
他終于明白虧欠一個人是多麼沉重的負荷,而這份虧欠,他無論如何是還不起,也還不了了。
她給他一個家,給他全部的愛,讓他享受被愛的幸福;她無怨,即使他是一個糟糕透頂的情人;她處處為他著想,連一點為難也不願讓他承受。
「雲蘭……」他不禁低喚她名。
她一揚臉,露出全世界最美、最燦爛的笑容。「晚上我做壽喜鍋,這可是日本的國寶級料理,我前天才學的。」
「別忙了,我帶你出去吃飯。」他幫她收起水管、塑膠手套。
她想了想,微笑搖頭。「還是在家吃吧,比較自在。」他即將訂婚的消息今天才上報,恐怕有不少記者想再多挖一點他的內幕消息。
「雲蘭,我……」她的心思,他猜到了,這讓他更覺痛苦,為什麼她能如此平靜地面對一個背叛她的男人?
「你休息一下,我去準備食材。」她沒讓他把話說完,將他推出浴室,幫他換上舒服的衣物。「難得你可以在家吃晚飯,保證讓你吃到五星級料理。」
鞠紹威將歉疚的話吞下,她的眼神是那樣的溫柔,她的話語是那樣的體貼,令他原本計劃用來彌補她的安排變得卑鄙不堪,變得丑陋無比。
她的心是多麼的小啊……難道她就不想為自己爭取點什麼,要點什麼,只要她開口,他絕對會為她辦到。
晚餐,氣氛融洽,王雲蘭描述她學烹飪、學電腦發生的趣事,還挖出她幫鞠紹威整理資料時發現一封情書。
「可惜……那封情書夾在一份投資報告里,封口還完好,想必你根本沒看到,那筆跡很秀氣,信封上還有好多顆心。」
「呵,有這種事,那你有沒有拆開來看?」
「那是給你的,我怎麼能拆。」她像有點吃味似的,嘟著嘴。
「我比較想看你寫給我的情書,至于其它女人寫的,我沒興趣。」
「好薄情啊……」她說,眼底卻盛滿了感動。
「我只要對你一個人深情就好,我的愛太少了,無法分給那麼多人。」
他的情話,一向令她無法招架。驀地,王雲蘭眼眶就蓄滿了水,她捂著嘴,起身拿醬汁,掩飾自己驟涌而上的感傷。
「雲蘭……」他走到她身後,環住她。「我真的……」
她突然轉身,封住他的唇。
她不要听他道歉。這一切。都是她自願的,都是她一開始就知道的,他沒錯,誰都沒錯。
鞠紹威激動得擁著她,那千千萬萬想說的話,面對她,都變成虛假、祈求原諒以及掩飾自私的罪行。
他不安,因為他沒有立場在決定與另一個女人訂婚後再要求她留下,他看不透她的心思,不知道她的決定,他甚至沒有勇氣開口直接要一個答案。
他只能將自己內心深處的渴望,透過手臂的力道,傳達給她。
他們從廚房一路擁吻至臥室,渴望要更緊密地貼近彼此,有如世界末日般絕望的激情,瞬間燃燒起熊熊。
她較以往主動,快速解開自己的衣物,再度鑽進他的懷里,像是一秒鐘也不願和他分開,他猛烈的律動,似要將自己深深埋進她的身體。
「雲蘭,為我生個兒子……」他粗喘的氣息噴灑在她臉上,不斷地親吻她頰邊、耳邊、頸邊的柔女敕肌膚。「我會照顧你們,我會將我所有的一切都給我們的孩子,我的心里只承認你,只有你才是我想共度一生的妻子。」
她听見他的要求與承諾,紅了眼眶。
她明白,如果能夠,他會給她一切。
女人一生最渴望的就是擁有一份真愛,任何的富貴權勢都無法填滿這一塊,而她擁有過,她已知足。
他緩下動作,望著她黑暗中盈滿淚水的眼眸。「相信我……我絕對、絕對不會讓你受到一絲委屈的。」
她笑中帶淚,無聲地點點頭。
得到她的首肯,他終于放下胸中的那顆巨石,舒了一口氣。
他啄著她已被自己吸吮得紅腫的嘴唇,輕聲地說;「我愛你。」
王雲蘭閉上眼,將他第一次對她說的這句話,深深地放在心底。
她從不忍心拒絕他,但是,這次,她說謊了。
愛他,是她的選擇,但她卻不能讓一個無辜的生命,在來到這人世間便背負著無法選擇的身分。
她決定離開。這次,無論如何,都不能再回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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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鞠紹威與唐愛薇訂婚的日子。下午五點,禮車已到樓下,準備接鞠紹威到飯店。鞠紹威並沒有因為這個特別的日子而改變他的作息。不必進公司,他仍在書房里處理公務,直到王雲蘭敲門進來。「時間到了,你先梳洗一下,要換上禮服了。」他點點頭,收拾桌面,進浴室洗把臉,梳順頭發。出來時,他訂婚的禮服已經從更衣室取下,攤在床上。王雲蘭手上拿著白色襯衫,要為他更衣。「我自己來。」他月兌下居家服,穿上西裝褲。「我來幫你……」她堅持。他站直身體,卻低頭凝視著她。這個女人身體里,到底凝聚了多少驚人的自制力?走出大門,他就要跟另一個女人訂婚,她居然還能忍著痛苦,為他穿上禮服。
王雲蘭幫他扣上襯衫鈕扣,打好領帶,穿上背心,最後將深藍色的雙排扣禮服外套套到他身上。
修長高挑的他,在禮服的襯托下更顯英姿煥發,不管在什麼場合里,他永遠是最奪目的男人。
她望著著裝完畢的他,微笑,將他此時的身影,牢牢印在腦海中。
「等我回來。」他撫撫她柔順的直發,溫柔地說。好似,他只是去上班,時間到了,就會按時回家。
「嗯。」她點頭,嘴角上揚的弧度一直沒有變過。
直到他走出大門,她那僵直的笑才垮下,含著淚水,緩緩走向客房。
客房里,看似什麼都沒有變動,唯一多出來的物品是一只鼓起的深藍色帆布旅行袋。
這是她從澎湖老家一路背到台北宿舍,又從宿舍搬到那棟六樓的舊公寓,然後背進這周五十坪豪華公寓的旅行袋。
她只放進幾件簡單的衣服以及自己添購得幾樣飾品,那些剪裁合身,質地不錯的套裝及禮服,在澎湖是用不到了。
她只想帶著他的愛離開。
她對他撒謊了……
她答應為他生個兒子、答應等他回來,但是,她既不願一個無辜的生命背負著私生子的屈辱,也不願傷害唐愛薇,更不希望自己的存在,成為鞠紹威的弱點,危及他的事業;只有離開,這出戲才能落幕,他們才能各自展開新的生活。
將昨天邊掉眼淚邊寫好的信放到客廳桌面,她走到大門邊,回身,靜靜望著這間她與鞠紹威一起生活了近半年的房子。
他在客廳翻閱雜志、在餐廳吃早餐、在陽台窗邊抽煙的身影,在寂靜的空間里回放了一次。
他刷牙的聲音、刮胡子細微的滑動聲、穿著拖鞋在瓷磚地板上「啪嗒、啪嗒」的聲響,所有生活中最不被注意、最容易忽略的動作與聲音,她都萬般珍惜地,一點一滴收進記憶里。
思念總在分手後,許多人如此後悔地說,她卻是從一開始便準備著離別的這一天的到來。
她舍不得生他的氣,舍不得對他不好,只要他在身邊,她的心思便全放在他身上,因為她知道,他們沒有尋常夫妻那樣大把大把的時間,她只有將一輩子所能傾盡的愛,全濃縮在這短短的半年里,給了他……
再環視一次,她擦干滿臉的淚水,提起行李,緩緩地走出這間房子。
紹威︰
對不起,我撒謊了,但,請不要懷疑我對你的愛。
「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無欲則剛。」這是我父親留給我的家訓,我一直希望能做到這樣豁達的胸襟,可惜,我無法克制地愛上了你。
我開始眷戀你的溫柔、開始期待你的關愛,明知道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我還是無法瀟灑地放下這段感情。我的眼楮里只能容得下你一個人的身影,因為愛你,我變得目光如豆(笑……)
苞你一起生活的六個月,我是快樂的、幸福的,這一切。都因為有你。
不要覺得對我有所虧欠,我並非一無所有,擁有你珍貴的愛,這足以支撐我未來的日子,每當想起我們一起生活的日子,我的唇角仍會漾出一朵笑容。
我只希望你能善待你未來的妻子,一個女人,縱使擁有全世界的財富,得不到丈夫的愛,仍是一輩子最大的缺憾,我祝福你們的婚姻幸福美滿!
永遠愛你的雲蘭
P.S你曾問我,何時愛上你,我想,在見你的第一天,從電話里听見你喊我的名字,我就愛上你了。
當鞠紹威回家,讀完茶幾上擱著的這封信,他的心,仿佛從三萬呎高空,重重地摔落地面。
他仰起臉,靠在沙發上,眉間涌起酸澀,他閉上眼,靜待那即將涌出的水氣消退。
他早該猜到她會離開,只是懦弱地不敢面對,她的內斂、她的正直不都在這相處的兩年時間里,完全展露了嗎?他怎麼會認為她可以接受這樣不明不白的身分?
但是,她隱藏得太深了,她的痛苦,密不透風地藏在溫柔的表情之下,連他,也瞞過了。
他起身,走到書房,從抽屜里拿出煙盒,點上。
她不願扮演破壞他婚姻的第三者,恐怕更重要的原因是,顧及這樣的丑聞會影響他的事業。
一直到最後,她仍是將他放在最重要的位置,她,從來都沒想過自己。
他,鞠紹威,何德何能,他根本連她的一根手指都配不上。
他居然還敢要求她,為他生個兒子,讓自己心愛的女人和孩子,一輩子生活在陰暗處……像他這樣的男人,配不上王雲蘭這樣純淨美好的女人。
煙,緩緩吐向陽台外晴朗的天空,已經兩腳跨進去的路,還是只能繼續往前走,對她的這份虧欠,將留在心中,一輩子無止盡地折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