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櫻令 鶴望 2

他是一個令人發抖的男人。

沒有人膽敢直視那雙隱藏在銀色面具下冷厲如刃的眼眸。

他是一個極端邪魅的男人。

那一頭如雪的銀發,就像惡魔打上的專屬烙印,散發著致命的誘惑。

對了,他有個稱號,對他無比敬畏的人背後稱他為——「銀鬼」。

伊賀流的主人,傳奇與神秘的化身。此刻散發著與時不宜的冷漠氣勢的男人正是今日喜慶的主角,在國內被當作神一樣存在的長川家主人敬一郎,也是剛剛成為我的姨父的人。

望月千菊,我的最年輕也是最美麗的阿姨,低垂著她花一般嬌柔縴細的頸項,用著一雙比月光還要溫柔的迷人眼神悄悄地窺視端坐在身邊散發著無上氣勢的男人。她即將交付一切,共渡一生的男人。羞澀的紅潤透過厚厚修飾的妝粉隱隱地浮現,嘴角掩飾不住的微笑分明在訴說著她此時的歡愉和幸福。

望月千尋,我溫柔美麗的母親,依舊靜靜地跪坐在我的父皇身後,只是滿含欣慰地注視著下首的新人。權勢與力量的結合,美人與英雄的搭配,怕是天下再也找不出這麼完美又有用的婚姻了吧。

小雪歡快地在人群中跑來跑去,和滿懷羨慕與妒意的大人們感發著驚嘆和歡笑。在她單純的心里,婚禮是可以構建的美麗的未來之夢。歡鬧之時她是否也正悄悄描畫著自己的未來呢?

未來。小雪也一定會像千菊阿姨那樣成為一位美麗端莊的新娘吧。只是,那時坐在她身邊的男人會不會是老師呢?

望月家族,京都最古老的貴族,它所擁有的權勢和威望引發了不知多少人的艷羨和覬覦。奢糜繁華的背後不知藏著多少陰謀、背叛和屠戮。虛枉的人們用著各種方式呈現著他們可鄙可笑的殷勤和諂媚。

望著身邊一張張討好的、陰沉的、羨慕的、不甘的、形形色色的面孔,我厭惡得直想掉頭而去。

身邊祝福聲響起,我也抬起低著的頭。

就在那一剎那,我似乎看見長川敬一郎嘴角露出的嘲諷笑容,和冰冷冷,不帶一絲情感的視線正落在——沉醉在幸福中的千菊姨身上。

我的胸口好悶,不知為什麼,那一瞬間,我突然想起了家中那位有著溫暖笑容和干淨氣質的老師。鶴現在在做什麼呢?

拋下了一位皇子應有的禮儀,我尋找了一個借口溜了出來。車馬到了宮門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今夜,月很圓,也很冷。

風,輕輕吹著。

滿天飛旋的,是櫻花!

櫻花!

我想起了鶴為我取的名字——「流櫻」。

是這個意思嗎?

月光下,風中流動的櫻。

「老師——」捂住口,我躲在了長廊的陰暗角落。

鶴穿著的是一襲我從未見過的白衣。衣料輕柔,素色的底上用淡墨勾勒著的是一只翩然起舞的鶴。

他微仰著頭,整張臉沐浴著清月的光輝。微風撩動著他的衣袖,散落的烏發在他的額角耳邊飄動著。

仿佛整個人都變得不再真實。

「老師——」我在陰暗的角落低聲呼喊著,我很怕,怕老師就此變成一只白鶴,振翅轉瞬而去。

可是,這樣子的老師,我真得從未見過。

清靈,讓人心跳的純淨和……嫵媚。

「我怎麼辦?我怎麼辦?」一聲聲,我听見他的低語。

模著庭中櫻木的粗干,他目光迷離地往口中灌著酒。溢出的滴滴醇酒潤澤著他的嘴唇。他嗆了一下,大口地喘息著,酒液順著下顎滴落在他的胸前,沾濕了胸前的衣襟。水漬快速地蔓延開,綻放出朵朵淚跡。

和著淚,他突然笑了起來,越笑越狂,笑著笑著又大哭了數聲。我嚇得不敢發一聲,我年紀太小,實在不明白老師當時的心情。只是,他當時醉倒在櫻花樹下抱著花樹唱的歌,我一輩子也忘不了。雖然當時我對漢語知之有限,但曲中的哀聲連我听了覺得感傷。

「有意送春歸,無計留春住,明年又著來,何似休歸去。桃花也解愁,點點飄紅玉。目斷楚天遙,不見春歸路。春若有情春更苦,暗里韶光度。夕陽山外山,春水渡傍渡,不知那兒是春住處。」

鶴的歌聲低啞而斷續,但我听得十分清晰。閉著眼,我滑坐在長廊上,默默地品味著這歌聲的意味。

「非!」

我駭然睜眼,庭中已多了個絕不可能出現的人。

月光下銀光的魔發像是會奪人魂魄的利劍,讓我一時幾乎無法呼吸。

我看見,那個在婚禮上冰冷得如千年寒冰的男人,此刻,竟如鬼魅一般出現在嚴禁出入的皇宮內苑,而且,在鶴的面前,揭下了——遮住鼻子和額頭的銀色面具。

面具被他隨手扔到了落滿花瓣的地上,他背對著我讓我無法看清他的真實容貌,可是,被他拉在懷里的鶴,我看得一清二楚。

染滿酡紅的臉一下變了顏色,一向穩健的修長身軀如秋風中吹落的枯葉不停地顫抖。

睜得大大的眼楮充滿了驚懼。酒瓶落在地上,濺散的酒水彌漫開濃冽的香氣。明明是身材相近的兩人,卻有著太過強烈的強弱對比。

我捂著嘴,努力讓自己不發出任何聲音。我知道,這個時候我應該現身出來,解救我所敬愛的老師。

可是那時,我動不了,連發出聲音也會讓自己害怕得不知如何是好。

長川敬一郎,我對他有著近乎本能的恐懼。他身上的殺氣太重,讓我無法像對其他人一樣從容地傳達我的意見和命令。

所以,在我看見他蠻橫地近乎掠奪地吻住鶴的唇時,我居然無視鶴的掙扎,只瑟縮在一角默默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唔——放開!」鶴捶打著長川的肩背。看似不耐的長川哼了一聲,不知用了什麼方法,竟讓鶴的雙臂軟軟地垂落了下來。

耳邊傳來鶴的哭泣,我狠狠地咬著自己的手背。

他,為了自己,竟然弄月兌了老師的雙臂。

鶴的額上布滿了汗珠。對不起,老師,你現在一定很痛吧!我努力地忍著,不讓自己的眼淚落下來。

長川放開鶴的時候,他已經快要暈了過去。

「為什麼?為什麼還不放過我?」鶴咬著唇,斷斷續續地問。

長川只是沉默。

「今天是你的婚禮,你……應該去陪你的新娘!」鶴低著頭,被長川抱在懷里。

「長川,我求求你,放了我吧。你已經得到了你想要的一切,為什麼還是不肯放我回國?」

「羅嗦!」無情的斷喝聲中,鶴被攔腰抱了起來。

長川轉身的時候,我看見了一張讓我差點跳起來的臉——和他的氣勢完全不相配的一張臉。月光下,美麗得有如神祗。秀麗的雙眉斜飛入鬢,淡色的瞳仁閃著琥珀色的光澤,直挺的鼻梁和厚薄相宜的雙唇是讓人一見就會義無反顧沉迷其中的美艷。他就像是美麗的罌粟,在黑夜里也能散發出誘人的致命毒素。

鶴的臉埋在他的懷里,被他抱著,卻還不住地發抖。長川雙眉微挑,突然把他扔到了冰冷的地上。鶴咬著唇,放棄似地閉上了眼。

他冷笑著,帶著嘲諷的艷麗表情,撕裂了鶴的衣服。

鶴的肌膚發著柔和的珍珠色光澤,緊閉的雙眸上不住顫動的睫毛沾著點點淚珠,在月光下閃閃發光。

當長川的舌頭鑽入他的雙唇時,我看見鶴的身體抖了一下,身體漸漸泛起了紅潮。庭院里,響起了長川用力吮吸時的嘖嘖聲音。不知為何,我的身體也漸漸地熱了起來。

銀色的長發拂在鶴的身上,經過的地方落下了一串串鮮紅的印跡。

「出聲!」

長川揪著鶴的頭發,鶴吃痛地喊了一聲,松開了咬得出血的下唇。

長川的手潛入了鶴的下衣,用著一種我看不懂的頻率動著。鶴搖著頭,挺起了腰,淚沿著臉頰不住地滑落,紅腫的唇中發出一聲聲讓人心跳不止的申吟。

「啊!!」鶴發出了一聲尖叫,我根本分不清叫聲里傳達的是痛苦還是歡愉。但我看到,隨著這聲尖叫,鶴的身體頹然落在地上,原本緊閉的雙眸也微微張開,眼光里一片空朦。

長川扯落了鶴身上的一切阻礙物,也松開了自己的束縛。他將鶴的身體彎曲成一個奇怪的角度,將他的雙腿搭在了自己的肩上。鶴此時仿佛剛剛回神,立刻拼命地掙扎。

「啪」——清脆的聲音回蕩在空曠的庭院中顯得格外刺耳。

「你老實點,別惹我生氣!」冷冷的聲音讓我渾身發抖。

「不要,求求你,不要在今天,不要在今天!」鶴在他的身下苦苦哀求。「今天是你的好日子,求你,不要在今天……」

長川壓住了鶴掙扎的雙腿。露出了駭人的凶器。

「我不是女人啊!」鶴絕望地哭泣,「你已經有了女人,為什麼還不放過我?!我恨你!恨你!恨………啊!」

痛苦的尖叫讓我忍不住想遮住我的耳朵。

長川的肉刃毫不留情地刺入鶴的體內,撕心裂肺的喊聲也阻止不了那有如野獸般的沖撞。漸漸地,我听不見鶴的喊聲了,只听見粗重的喘息和相撞的婬靡聲。

漫天的花雨視若無睹,依舊飄落在緊緊糾纏的兩個人身上。鮮血,染紅了鶴身下的花瓣,刺痛了我的雙眼。

漫長而痛苦的煎熬過後,長川在鶴的身邊坐了好久。鶴毫無生氣的軀體躺在花海中,身上斑斑點點落滿了傷痕,發青的嘴唇也不再是我喜愛的淺櫻色。

長川皺著眉,靜靜地看著昏厥的鶴,冷漠的美麗面容上露出的是一種或許可以稱得上是困惑的表情。他的神情不再像我在白天看到的那樣冷酷,垂落在額前的幾縷銀發讓他看起來竟有點孩子氣。對啊,听說,他今年也不過二十歲,好像比我的鶴老師還要小二、三歲呢。

他開始為鶴接骨,突來的痛楚讓鶴在昏迷中不安地扭動著身體。長川看著他,突然俯吻住了鶴的雙唇。那吻,很輕,很溫柔。

月光下,長川敬一郎縴長的手指拂過了鶴的有些濃的雙眉,緊閉的稱不上秀麗的雙楮,挺直的鼻峰,腫脹的雙唇,在其間留連了很久。

真得,很殘忍,也很美。

我在黑暗中回過神來的時候,長川已經把鶴送回了房間,而他自己也早已經離開。

躡手躡腳,我走進鶴的房間,鶴已沉沉睡去,只是眼角還掛著未干的淚珠。

「老師,對不起!」我跪在他的榻前,深深地行禮。真的,很對不起。

第二天,我發起了高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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