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為聘妻為天 第十章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1)

「我不同意這門婚事。」

誰啊?誰說的?這是向老天爺借膽不成?

殷府宗親們心里這麼想著。

听著蘭姑越提越多的好處,允諾九小姐進門之後就能當家,不用侍奉公婆、大伯子不與之同住,小泵德音郡主也偶爾才進京住蚌兩、三個月,府中財物全掌控在她手中,隨她花用……這是娶媳婦嗎?根本是供菩薩了吧!

這種天上掉金子的好事還不趕快伸手捧著,誰會傻得往外推,這不是有福不會享嗎?把上門的財神爺往外攆。

偏偏一肚子火的簡琴瑟就做了這種事,她越听心火越大,越覺得庶女不配擁有這麼好的婚配,殷如素就是個命賤的,憑什麼嫁入高門中的高門,而她女兒卻只能屈就六品官之子,而且容貌還沒人家世子爺出色。

此時的她已然氣到忘了汝南王世子紈褲的渾名,整天斗雞走狗,玩世不恭,她只看見對方高人一等的身分和皇家這座大靠山,嫡女與庶女的婚事猶如雲泥之別,叫她怎麼甘心。

她一心只想著搞破壞,絕不允許殷如素踩在女兒頭上,讓女兒仰望向來不如她的庶妹。這件事必須黃了,這是她唯一的意念。

「你再說一遍,剛剛你說的話爺沒听明白。」沒規沒矩的趙無疾斜著身子,半坐半躺的靠在把手上。

黑瞳冷冷一睨,原本喊得氣勢十足的簡琴瑟忽然感覺手腳無力。「我、我是說……呃,門戶不相當,所、所以……我們不能答應……」

「好好說一遍,爺耳朵好得很,再斷斷續續像斷了氣般語焉不詳,爺直接拔了你的舌頭,省得爺听了鬧心。」哼!這事她說了算嗎?以為有多大的臉面,真是恬不知恥。

聞言的簡琴瑟兩股一顫,夾著雙腿不讓自己顫抖,但看到女兒羨慕又失落的神情,為母則強的心又壯大了起來。「我的意思是九丫頭還小,不急著議親,等及笄後再商議。」

一聲冷笑逸出。「本世子只要一句話,行,或不行?」

糊弄人的老祖在此,由不得她竄位。

簡琴瑟一窒,臉白了白。「……不……」

她話還沒說完,趙無疾的長腿驀地掃向離她最近的椅子,四只椅腳斷得整齊,砰一聲倒向她腳旁。

「拿紙筆來。」

「是。」

一名玄衣男子立現,手上捧著磨好墨的文房四寶。

暗三身一轉,背著主人跪地,不學無術的世子爺便大氣地將灑金宣紙鋪在他背上,白玉狼毫揮筆一灑,龍飛鳳舞的字跡一一顯現,字如其人的游走紙上,筆尖透力暗藏鋒。

寫完之後他特意放在嘴邊一吹,等墨跡干了再丟給簡琴瑟,讓她從頭到尾逐字逐句的看個仔細。

「這、這是什麼?」她渾身發抖。

「你不識字嗎?還是要爺一個字一個字念給你听。」在他面前搞什麼小伎倆都無濟于事,盡是他早玩爛了的老把戲。

「不……」看了看上面的字,兩個斗大的字映入眼中,她又急又氣的想一把撕成碎片。

「你敢撕爺就剁了你的手。」沒把他放在眼里是吧!

趙無疾剛一說完,一旁來送禮的王府侍衛便將腰際的刀抽出。

爺說砍就砍,絕不眨眼。

「老、老爺……」身子一僵的簡琴瑟啞著聲音一嚎,她捏的那張紙彷佛重若千斤,沉得拿不動。

看到老妻哭喪著臉,殷崇軒苦笑著求情。「兒女親事但求合情合理,世子爺莫過于強求。」

他未出口之意是,莫嚇唬拙荊了,婦道人家沒見過世面,禁不起嚇,世子爺就高抬貴手放過她吧!

「過去看看。」

看什麼?見到世子爺玉顏一冷,殷重軒才了然他所指的是適才寫好的紙,便走向簡琴瑟身旁想拿來一閱,但簡琴瑟不給還退後兩步避開他,讓他大為疑惑,更想知曉紙上寫的內容。

「啊!」手臂忽地一麻,簡琴瑟手一松。

退回原處的暗三面不改色,任由世子爺親自書寫的墨寶輕輕落地,殷重軒上前拾起。

「休書?!」他大驚。

這_……未免太嚴重了,簡琴瑟為人是偏激了些,有些不能容人的小性子,但還不至于到了休離的地步吧。

「冒犯皇族,誅連九族。」趙無疾冷酷的說道。

此話一出眾人才陡然憶起,是了,此人果然是京城一霸的世子爺,還是出自皇室的正統,若先帝無子,如今坐上皇位的便是世子爺的爹汝南王,其身分之尊貴無人能及。

「拙、拙荊她不是有意冒犯的……」他冷汗直冒,連話也說不出來,滿心的驚恐。

「休書和嫁女兒選一樣吧。」爺很大量,給你們死里逃生的機會,不要辜負爺呀!

趙無疾展現出至高無上的權力,在絕對的皇權前任誰都要低頭,無人敢違背。

怎麼,爺就紈褲,仗勢欺人,不服氣的人抹脖子投胎去,看下輩子能不能找對娘胎爭回這口氣。

簡琴瑟被逼著認輸,淚珠兒在眼眶打轉,她再不服也得服,壓下滿月復的不甘強裝歡喜,和蘭姑討論起嫁娶事宜,冷不防的,媒人蘭姑又冒出一句聘金要多少。

「聘金?」不是已經送了嗎?

看看正廳前放滿一院子的聘禮,簡琴瑟心寒的眼不見為淨,她以為這便是最高規格了,以一個庶女而言算是高抬她了,京里多少嫡女出閣還沒一百二十抬重禮。

堂下不只是她,眾人都傻眼了,怎麼還送呀!世子爺到底有多想娶老婆。

「哎呀!送聘金、聘禮不是習俗嗎?世子爺說了,一百二十抬聘禮是小聘,等定下日期後再送來正式的禮數,你們最好清出兩個大院子來放,這都是給九小姐的體面。」蘭姑話中不無暗示是給九小姐的私房,府里的人可不能動,一抬一抬都要抬回王府。

「我們門戶不能跟汝南王府相提並論,聘金、聘禮什麼的不用多給……」不怕丟臉的簡琴瑟直截了當的告知沒有嫁妝,王府給再多他們也還不起這個禮,還不如不要。

照一般習俗來說,男方抬了多少聘禮來,女方揀拾幾抬聘禮留下再還以相同的抬數,以兩倍的嫁妝送女兒出閣。

因此听到王府還不罷休,連聘金都不能免,殷府宗親膽顫心驚的想,這下得破多少財來填這個窟窿啊?

「爺說給就給,你唆個什麼勁,爺銀子多得花不完,想搬出來曬曬。」眼饞死你們這些不識金瓖玉的家伙,敢對他的女人不好,看你們好到哪里去。

曬銀子?

趙無疾擺明了炫富,趁此機會擺譜兒,爺就是有錢,難道不能花錢討個娘子嗎?其他人盡避羨慕嫉妒恨吧!爺就是爽。

世子爺一開口,簡琴瑟就焉了。「那世子爺要給多少?」

「問果兒……九小姐要多少,她開口爺一定給。」一想到心愛小泵娘一听見銀子就兩眼發亮的神情,黑瞳突地生出柔情絲絲,心上人尚未入門已先開始寵妻了。

耳尖的人都听到那聲自然而然喊出的「果兒」,有些人不贊同,有些人倏地了然于心,想必兩個年輕人私底下早有往來,才會有今日這場大戲。

「叫九小姐過來。」殷重軒讓下人去請。

一會兒,一頭霧水的殷如素從後宅被叫來,因為簡琴瑟不想庶女的風頭壓過嫡女,便以身子不適為由將她和殷如惠留在後面,故意不把兩人當殷府女眷看待。

「祖母,父親,母親……」咦!怎麼他也在?

瞧見了趙無疾,殷如素十分訝異,再看他目中無人的朝她挑眉拋眼,她好笑又好氣的裝作目不斜視。

「九丫頭,來祖母身邊。」殷老夫人在簡琴瑟開口前先將人招來邊上,一副護孫的姿態不許人挑她毛病。

「好。」她走動的動作很大,一雙藏不住的大腳忽隱忽現,其他房頭的伯娘、嬸娘一瞧,皆露出輕蔑表情。

「你認不認識汝南王世子?」她以眼神示意正坐在一旁的世子爺,對方則似笑非笑的看著殷如素。

「見過。」她模稜兩可地說道。

「不要臉。」一旁的殷如卿不屑的一啐。

殷老夫人看了五丫頭一眼,又轉回殷如素。「見過?」

「在德音郡主的賞花會中,我不慎被茶水潑濕了裙子,想找個地方晾干,不意汝南王府太大了,我一時繞錯了彎就遇到在湖邊釣魚的世子爺,我們聊了幾句等裙子風干,我回去時五姊姊、六姊姊已經離開了。」沒人等她。

她的話半真半假,當天趙無疾出手擄走了她,誰也不曉得她是不是真的裙濕了,等她再出現時,所有人都散了,趙寶華紅著雙眼安排王府的馬車送她回府,對外宣稱說她身子不適在水榭中小歇了一會,看了府醫後並無大礙,壓下所有可能升起的流言——這應當也是某紈褲對妹妹施壓的手筆吧。

「原來如此……」不是私相授受,她放心了。

不過殷老夫人看向五丫頭的眼中多了失望,姊妹仨一同赴宴,做姊姊的不照應妹妹也就罷了,還丟下妹妹先行離開,這種小家子氣的行徑讓人喜歡不起來,她輕嘆。

「祖母,我不是有意的,只是左右等不到妹妹才以為她先回府了……」看到祖母不喜的目光,心一慌的殷如卿連忙解釋。

但她不說則已,越描越黑,反而招來更多的輕視。

做錯事認了就是,人家看你有心悔過還能不計前嫌,可犯了錯還要狡辯便是品性有問題,極有可能會再犯,一而再再而三做出損人不利己的事。

「不用說了,你退下,嫁出去的女兒如潑出去的水,以後你的事歸夫家管。敬之,她有不對的地方盡避說她,我們娘家人不插手你們小兩口之間的事。」殷老夫人此話也在警告簡琴瑟手別伸得太長,管到小夫妻的屋里事。

敬之是新女婿的字,本名蕭謹。

「是的,祖母。」以為是正派人家出來的閨女自是性子賢良,誰知十指有長短,他好像娶錯了。

夫妻的事殷老夫人不插手,她關心的是小孫女的終身大事。「今兒個世子爺遣媒來提親……」

「什麼?!」他湊什麼熱鬧,不能往後延一日嗎?非得和五姊姊的回門日踫在一起,五姊姊非恨死她不可。

殷如素的驚訝是不敢認同趙無疾的惡趣味,三月的好日子何其多,偏他閑得發慌,不鬧點事來不甘心。

不過她的難以置信落在其他人眼中又是另一番解讀,他們釋懷了,相信她並未私下與外男往來,那一臉的訝異不是作假,她也料不到汝南王世子會向她提親,此舉把她嚇得不輕。

「別慌,別怕,你要是不想嫁,咱們再想辦法。」輕雪的事她做不了主,自家小孫女的婚事她還能說上兩句。

「不想嫁?」一旁的趙無疾陰陽怪氣的笑。

殷如素忍著不瞪人,裝出小女兒羞狀。「祖母,孫女的終身大事你做主就好,你說嫁誰就嫁誰。」

再裝模作樣,小心娶不到老婆。杏眸斜瞥了一眼。

「好,好孩子,不枉祖母疼你,這會兒祖母倒有件難事要你出面。」她欲言又止,擔心誤了孫女一生。

「祖母但說無妨,不能為尊長分憂是孫女不孝。」肯定這廝沒事找事,又出了難題考人。

殷老夫人欣慰地握住她柔白小手。「世子爺提親一事你母親已應下,如今苦惱的是聘金問題,咱們家的情形你也明白,別把幾代人的老底一次挖空了,咱們傷不起……」

如果是一般人家,五千兩的陪嫁也算多了,殷如卿出嫁時的壓箱銀是一萬兩,其中五千是簡琴瑟私下給的,以嫡女的規格置辦了六十六抬嫁妝也著實讓人羨慕了一番。

而殷如惠次一點,五十四抬嫁妝,府里的壓箱銀是三千兩,另杜姨娘準備貼補三千兩,一共六千兩銀子。

前頭有兩個姊姊可比照辦理,若殷老夫人私底下多給殷如素一些也不能超過嫡女,九千兩壓箱銀和六十抬嫁妝算是對得起她了。

偏偏她嫁的對象不是文人之家的子弟,而是站在雲端上的天人,幾萬兩銀子的陪嫁都算少,可要為一名庶女拿出幾萬兩的陪嫁又實在難為,他們還未富有到這種程度。

「祖母,我省得,一文錢也不叫你出,咱們花世子爺的。」殷如素打趣的反握祖母的手,小聲的表示一切包在她身上。

「你呀!又胡說了。」她無奈的笑笑,不認為孫女辦得到,但心中又有一點希望的小火苗盼能成真。

「祖母,世子爺中看不中用,外強中干。」她一眨眼,表示世子爺很好對付,她一下子就能搞定。

殷如素說得很小聲,僅祖孫倆听見,旁人只看得見兩人的嘴巴在動,可聲音再小還是飄進某人耳中,一雙勾人的桃花眼微微眯起。

「中看不中用,外強中干……」真沒想到她有這麼多的埋怨,看來他下手還是太輕了。下次直接剝光她,看他有多麼不中用。

「無……世子爺,此事不該由我跟你提,父親和母親健在,該由他們主事……」這般咬文嚼字真不習慣,還是直來直往痛快,可正廳滿是人由不得殷如素放縱。

殷如素終于找到嫁給趙無疾最大的好處,那就是她在他面前能暢所欲言,做她自己,他自個兒就是無法無天的人,自是不會約束她的言行舉止,兩人非常合得來。

「一百。」

一百……他也跳得太快了,一下子接招不及。「十。」

「九十。」十?他拿得出手嗎?太丟人現眼了。

「二十。」不能再多了。

「八十。」再少,爺沒面子。

「二十五。」剛好就好,別太過分。

「七十五。」你增五,我減五,公平。

「三十。」趙無疾,我會被府里人去皮拆骨的。

「七十。」乖,別哭,爺替你報仇。

惱在心底的殷如素一咬牙。「五十。」

「好。」成交。

可惡,你不會在這里等著我吧!「世子爺真風趣。」

「好說好說,討媳婦總要順著點,以後我都听你的。」僅此一次,再無下回,娘子別用大腳踹我。

兩人眼波交流了好幾回,光看對方的眼神就知道他(她)在想什麼,「愉快的」完成一次溝通。

但只有趙無疾愉快,殷如素卻被他氣得快丟刀子了,哪有人把聘金當兒戲來玩,要不是知道他銀子多,她真要翻臉說不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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