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家藥娘 第十一章 到京城面對麻煩(1)

「跟來沒?」像做賊似的,雷霆風偷偷模模的往後瞧,唯恐某個黏人的身影又纏上來,叫人不得安寧。

「躲躲藏藏像什麼樣,咱們是明媒正娶的夫妻,還怕她一個半路跳出來攔道的?背挺直,正大光明,讓人瞧瞧咱們的濃情密意。」她不喜爭斗,但事兒撞上來了,正面迎擊便是,沒有逃避的必要。

「我是怕她找你麻煩,以她的身分咱們得敬著,沒法和她硬踫硬,你看她每回一出現身後便掛了一串,有男有女,那些是宮里出來的,皇上賞賜的。」為她助陣,顯出皇家的威嚴。

「你怕他們?」溫明韞取笑。

「笑話,你家夫君是京中一霸,曾幾何時怕過誰了,我是不想和他們糾纏不清,在這世上我唯一的軟肋便是你,我不能讓別人有害你的機會。」他說時目光一冷,有如一把出鞘的利戲。

「不是軟腳蝦?」她杏目一睨,顧盼生輝。

每回只要一見妻子笑吟吟的樣子,雷霆風胸口便覺得有股惹禍焚燒,直想把她壓在身下恣憐愛,他語帶暖昧道︰「要不多給我吃幾回肉,你就知道軟不軟了,我可是蓄勢待發。」

「肉吃多了容易上火,要節制。」好在這些年她湯湯水水的將自個兒身子調理得不錯。

要不哪能應付他的需索無度。

每每看到他高人一等的身形,溫明韞心中便有太多的埋怨,怨上天的不公。

初識時他以她的個矮讓她吃了幾回暗虧,以致于她在發育期痛下決心,讓自己努力長高,小毛毛蟲蛻變成蝴蝶。

誰知她努力增高的同時他也在長個兒,三年不見各有變化,在女人堆中她算是高個子了,和他一比又縮水了,不論她如何拉長身子,個頭始終與他肩膀齊高,讓她看了很是氣悶,大為不快。

「不怕,男人肉吃多了才有體力,下回咱們再試試觀音坐蓮,肯定讓你整晚睡得好。」

他俯在她耳邊輕語,順便偷香,不管會不會引人側目。

「雷霆風,你給我收斂點,天子腳下不是能任你張狂胡來的地方,你的靠山不在了。」

她一掌推開他提醒。

溫明韞口中的靠山指的是已致仕的雷老爺子,有他的時候,雷霆風大可如螃蟹一般橫行,朝廷中人多半會賣老首輔幾分面子,這助長了他的氣焰,讓他更加地我行我素。

可是雷霆風聞言想到的是已故太子,他順風順水的前十四年都是太子在罩著他,彼時太子還未被立為太子,可一惹了事沒法擺平便往二皇子府跑,有如兄長的二皇子子便會出面,以皇家氣勢告訴所有人,這是本殿下的兄弟,若是對本殿下心有不滿便來二皇子府喝個茶吧!本殿下掃榻以待。

他忘不了太子對他的好,也放不下太子的仇未報,盡避皇上已按下此事不許查,他還是和對太子忠心耿耿的人聯絡上,眾人分頭進擊,終于查出太子的死與四皇子有關,是他讓人暗下黑手。

此仇不報枉為兄弟!

再次回到京城的雷霆風一看到熟悉街景便觸景生情,他偷偷帶著太子逛遍京城大街小巷,處處都有回憶,當時的他們是多麼的無憂無慮。

「怎麼了,看你情緒有點低落。」溫明韞很快便發現他的不對勁。

他搖頭苦笑,伸手握住她柔女敕小手,「沒事,只是離開多年,有些不適應,京城景象太過太平了。」

沒有漫天的廝殺聲,少了馬鳴嘶嘶,看不見尸橫遍野,聞不著同袍身上的血腥味,以及怎麼也不敢睡沉,隨時等著戰鼓響起……他真的覺得京城太安逸了,消磨男人的銳氣和傲骨。

他和妻子半個月前出發上京,原本沒打算這麼快回來,拖過三個月的長假在見機行事,甚至他們想索性不回了,好好玩個一年半載再說,理由便是祖父的「病」時好時壞,他們得在榻前侍疾。

可是段凝雪來了,她陰魂不散的糾纏,一句「沒地方住」便暫居雷府不走了,每天像不用睡覺似的,天還沒亮就帶著侍女、侍衛去小夫妻住的院落,讓人叫門說她餓了,要府中的少夫人,也就是溫明韞安排她的早膳。

她非要溫明韞安排,其他人不行,明目張膽的刁難誰看不出來,她就是要折磨溫明韞,讓她知難而退,不再跟自己爭夫,她會在銀錢上有所補償,只要人肯離開。

可是溫明韞不在意早起,以前采霧蓮起得更早,甚至整晚不睡,郡主再無恥也不可能整天跟著她,總有補眠的機會。

最後第一個受不了的是雷霆風,因為段凝雪不盯著溫明韞的時候便來纏他,他走到哪便跟到哪,如影隨形,過了亥時還回房,非要和他秉燭夜談。

他才新婚,剛嘗到小妻子香軟的滋味,怎麼可能因為一個沒事嗡嗡亂叫的小蟲子而放棄,郡主不走他走,為了吃肉他會想盡辦法。

于是兩夫妻商量半夜開溜,兩人只帶少許行李和銀票便啟程,共乘一騎連夜趕路,等段凝雪發現他們已回京覆命了,兩人一馬已再百里外,相擁睡在客棧的暖床上。

被擺了一道的段凝雪怒不可遏,隨後快馬加鞭趕上去,以為將人甩下的小夫妻差點在某個小鎮和她踫上,兩個人真的冷汗涔涔,隨即改弦易撤,繞道而行。

既然他們是提早出門的,那就慢慢走,不用趕,和雙月郡主一行的急趕快行相比,兩人悠哉多了,遠遠落于人後,等他們到達京城時,段凝雪滿京城找人已有十天。

「太平有太平的好,百姓安居樂業,家有余糧,不生在亂世是我們的福氣。」要是家里連一粒米都沒有那才是叫苦連天,人要知福、惜福。

「對,遇到你更是我的福分,我的心得到圓滿了,以後你得跟緊我,如同我心上的一塊肉,我帶你到處玩樂,吃香喝辣。」雷霆風又恢復無賴本色,向妻子頻頻眨眼,公然調情。

「朝廷的事不做了?」他好歹還是個官,還頗受重視,整天不務正業,無所事事真的好嗎?他哈哈笑著,大庭廣眾之下將妻子摟入懷中,「有我爹和大哥在朝中當官,我就不湊熱鬧了。」掛個虛職也好,反正他不打算留京,早晚要走。

「想避災?」她輕聲問,即使她不在朝為官也知道京城的亂象,來京的這幾日跟著丈夫閑逛大街小巷,從所見所聞中已猜到一二局面,皇上老了,皇子大了,京城也差不多要開始亂了。

就如同她現在住的侍郎府,公爹對她有意見,看她不順眼,多次明示暗示要她回桃花鎮,婆婆則冷嘲熱諷,處處挑刺,只差沒叫人把她丟出去了,臉上的輕蔑和輕視連瞎子都看得見。

原因無他,就是他們還想和長公主府聯姻,她的存在便是一個阻礙,把人休了便能為雷府次子挑一個合適的媳婦。

不是雷霆風,而是雷府次子,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兩方勢力的結合,奪嫡之爭相當激烈,四皇子需要長公主的支持,助其上位。

「噓!自己知曉就好,不要說出來。」雷霆風笑看妻子嬌顏,又心疼她因他受的委屈。

「我想做藥。」京城的開銷太大,不多攏點銀子在手邊不安心。

「好。」他听她的。

「你不問為什麼?」有時候她覺得他太順著她,把她寵得越來越嬌,有些氣就忍不住了。

他一眨眼,面容愁苦,「家境困頓,賣藥維生。」

「聰明。」原來他有腦子。

「那是,你相公才智過人,聰明絕頂,乃世上一聖人也,你能嫁我為妻實在三生有幸,當知珍惜,日日給肉吃。」

臉皮薄的溫明韞悄悄臉紅,他三句不離「吃肉」,他步臊她都害臊了。

她立刻岔開話題,「咱們就賣榮養丸,美顏散那些,不賣市井小民,專走權貴世家,以粒計算,高價售出。」

再京城不愁沒有錢人,只要藥好用,多的是人送錢來,也不用弄個要鋪子,就和春草在自個兒院子做,想做的時候多做一些,不想做便看書、放空,釣京中貴人胃口。

春草是兩夫妻離開後才由長順護送上京,可是雷霆風兩人走得慢,邊走邊玩,因此在入京前一日入住同一間客棧,兩方會合便一起上路,隔日午後進入侍郎府邸。

「你想幫我?」他為之動容。

她目光一閃,笑靨如花,「我是為了賺錢。」

「這情我收下了。」她是為了他才想打入權貴圈,為的是藉由賣藥打探朝廷動向,探查誰是四皇子黨羽,或是其他皇子一派,再從中挑撥,瓦解四皇子勢力。

雷霆風的感動和感激難以言說,動容地看著溫明韞,而她心知肚明他的心意,情在深處,不用言語。

「請我吃頓好的吧,我餓得慌。」不想他太在意的溫明韞笑了笑。

「走!上滿福樓,我請你吃他們最有名的五元神仙雞,別好吃到把舌頭都吞進去。」

「我才沒你那麼貪嘴。」她輕吐丁香舌,模樣可人。

「我……」下月復一熱,口發干。他忽然不想去滿福樓了,只想抱著她回府往床上一扔大快朵頤。

「你又想躲哪去?」

耳邊忽地響起一聲高喊,雷霆風下意識想躲起來,避開陰魂不散的雙月郡主,可是繼而一想,這是男子的聲音而非女子,他才放下心,抬頭挺胸,昂首闊步地看向來者。

他這番態度變化,看在溫明韞眼中十分有趣,她忍不住笑出聲,引來丈夫一記責備的白眼。

他躲段凝雪是為了誰,還不是讓她少受點罪。

「我說你這小子呀!回來也不說一聲,這麼多年去哪里了,京城少了你無趣多了。」

一只白皙的手搭上雷霆風肩頭,溫明韞看他沒厭惡的撥開,明白這人和他的交情不錯,算是朋友。

「瘋子,你還活著呀!沒被你家那群女人的淚水淹死。我可慘了,被祖父扔到西南,過得苦不堪一言。」雷霆風裝出往事不堪回首的苦樣,似乎真的沒好日可過,苦得滴膽汁了。

「呿!別提我家的女人,一提就頭大,今日正好遇到了,不如去喝一杯。」家中姊妹眾多的陶丹峰家里就他一根獨苗苗,十幾個女人一圍上來實在叫人吃不消,故而他老想往外跑。

「不行,我成親了,家里管得嚴。」他笑著看向身邊的女子,眼中的深情蜜意滿得都快溢出來。

「什麼,你成親了?怎麼這麼想不開……啊!口誤口誤,恭喜,恭喜,得一如花美眷嫂子……呃,好像不是京中人氏?」他瞄了一眼,感覺溫明韞容貌雖然不俗,氣質沉靜,缺少了一股京中貴女的驕傲,容貌也很是陌生,便問了出口。

但陶丹峰沒說出口的話顯然是——你怎麼沒娶個大家閨秀,此女看來出身小門戶,與你並不相配。

看出他眼里的不滿意,雷霆風先前的熱絡淡了些,「沒娶個夷人公主回來已經是不錯了,她是我祖父看中的,品貌皆佳、賢良有德,娶她不吃虧。」

一听是老首輔中意的,陶丹峰的神色又是一變,熱切了許多,老首輔的眼光誰敢說一句不好,「相請不如偶遇,這一頓我請,算是給你接風,不許說不。」

「有女眷在旁,不方便。」雷霆風相當護妻,不想妻子受到輕蔑。

「一起去,別說我小氣,兩個人而已我還請得起。」他真心邀約,他很識相,看出好友對妻子的重視。

他一頓,看了看妻子,見她頷首才答應,「好。」

可是這世上有很多事沒法說得清,不知該說冤家路窄呢還是孽緣難斷,越是想躲開的人越是避不開,撞個正著。

三人剛到滿福樓,才要了一個雅間準備上樓,卻踫上了段凝雪,與友聚會的她正好要下樓,她身後跟了幾個公子、小姐,看其衣著非富即貴,簇擁著她恍若眾星拱月。

「喲!瞧瞧這是誰,野雞窩里飛出來的雜毛雞,以為顏色鮮艷就當自己是鳳凰了,還想飛到枝頭棲梧桐呢!」一名身著白底繡牡丹衣裙的女子吊著眼楮,語氣刻薄。

「你……」雷霆風正想為妻子出氣,一只柔若無骨的縴手覆上他手背,示意他讓她自己解決。

「相公,這是哪里來的耗子在吱吱亂叫?長得尖嘴猴腮、小頭銳面,人丑不打緊,別出來嚇人,相公,我嚇到了。」溫明韞小鳥依人的偎入丈夫懷中,還裝出嚇得不輕的樣子,身子直抖。

「別怕、別怕,相公在,丑人一向多作怪,我們要原諒她,她這麼丑不出來嚇暈幾個俊郎君,怎麼把人拖回家當相公。」

雷霆風配合的輕拍妻子的背,假意安撫,夫妻倆一搭一唱,讓人氣得怒發沖冠。

「幾個?」她故意捂嘴輕呼,讓所有人都听見她跟丈夫的「耳語」,「京里的姑娘胃口都這麼大嗎?她一個人吃不吃得消,這是不是你們說的養相公,她好放得開。」

此相公非彼相公,另一說法是面首,女人養的小白臉。

「你……你們在胡說什麼,敢污蔑我的名聲,我撕爛你們的嘴!」穿著繡牡丹衣裳的女子氣得跳腳,真想把人給撕了。

「來撕呀!來撕,實話還不讓人說了,天老大、地老二,你老三不成,被人說中了還惱羞成怒,你不做別人怎麼會知曉,全是立身不正。」他的意思暗指物以類聚,什麼樣的人交什麼樣的朋友,她品性有缺,她身邊的人也一樣不是好貨。

「你……你無賴……欺負小泵娘……」那女子氣得眼圈都紅了,眼里泛起一層淡淡水霧。

「全京城誰不知道我雷霆風是個不學無術的紈褲,我無賴還怕你告狀不成,像你這種嘴上缺德又不賢不淑的掉毛雞,給我媳婦捧屎盆子都不夠格,別說模一下梧桐木了,你連多看一眼都眼瞎,因為福氣不夠……」罵完了之後,他把胸一挺,輕蔑的目光把所有人都掃了一遍,活月兌月兌是玩世不恭的浪蕩子,要比臉皮之厚,冠軍在此,看誰來比厚。

他這麼做的用意有二,一是護妻,讓人知道得罪他可以,但別往他妻子身上潑髒水,他會放狗咬人;二是把他的不學無術表現出來,讓人別打他主意,他就是個只會吃喝玩樂的主兒,扶不起,拉攏他跟撿個廢物沒兩樣。

京城的水深得很,他才不想被攪入其中,若是太子還在他二話不說是太子黨,全心全意扶太子上位,可太子沒了,他便是無主浪人,最好的歸宿是當鎮守一方的武將,而他也正為這個目標籌謀中,希望由一城守備做起,若干年後升為三省總督,成為一地霸主。

那女子嗚咽出聲,從小到大還沒受這樣的羞辱,堂堂護國公之女的臉而蕩然無存。

「靜姝,別哭了,霆風哥哥只是嘴壞,他沒惡意,你也曉得他脾氣壞,被人一挑撥就沖動了。」話語溫柔的段凝雪看似在安慰被欺負的姊妹淘,實則暗指有人態恿。

抽抽噎噎的江靜姝一下子就听出話中的重點,惡狠狠的目光直視無辜中刀的溫明韞。

「也不知哪來的野花野草,也妄想成為蘭芷一般的名花,溝渠里的臭蟲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靜姝,你別這麼說溫姑娘,人家在鄉下地方沒見過世面,難免眼光局限了些,以為哄住了霆風哥哥便一家獨大,殊不知家族才是最大的依靠,人不能月兌離族親而活。」

段凝雪始終不承認雷霆風和溫明韞這門親事,刻意以溫姑娘稱呼,是在廣而告之這不過是露水鴛鴦,她才是正主,得到家族的認同方為雷府媳婦,溫明韞不配。

一說完,她又看向溫明韞聲音輕柔地邀約,彷佛她們之間不曾因一個男人而鬧不和,她為人寬厚,對溫明韞禮遇有加。

「溫姑娘,三日後長公主府有個荷花宴,你會來吧?我給你下帖子。」她美麗的眸子閃過一絲冷意。

溫明韞淡淡地道︰「第一,我不是溫姑娘,請稱我雷二少女乃女乃,老爺子可是喝過我敬的茶,他是雷氏族長。第二,不會有下藥、溺水、丫頭帶錯路、屋里有男人這種爛劇碼吧?只要郡主敢保證我就去,畢竟你想搶我的男人,我可不能示弱。」當她是無牙的貓嗎?搶男人?這句話一說出口,威力驚人,每個人看向段凝雪的眼神都有異樣,讓人猜測她有多缺男人,連別人的丈夫也咬住不放。

段凝雪一口血氣得吐不出來,緊咬後槽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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