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艷福不淺 第十二章 說破身分(2)

「你真的明白?」

「嗯,明白,我要歇息了,你也早點歇息。」心有點痛,眼有點澀,她低垂著臉要開門,卻瞧見他的手從身旁橫過壓緊了房門,讓她開不了。「哥哥,你這是在做什麼?」她心頭不舒坦,想一個人獨處都不成嗎?

「你真的明白?」

「都跟你說我明白了!你心里有人嘛,我都听見了!」到底要說幾次?煩不煩人!非得見她翻臉才痛快?

「明白我想迎你為妻?」

「嗄?」

壓在門板上的手來到她面前,與另一只手交扣在她的腰上,他溫熱氣息就噴灑在她的耳邊,呢喃似的道︰「駒兒,我要迎你為妻。」

易珂瞪大眼,只因他這樣喚她,像是喚著真正的她,他們之間從未如此親密,她的心甚至因為他的親近而狂喜,可,也只有瞬間。

她冷靜地拉開他的手,回過頭,冷至極致的嗓音堅定不過的道︰「我不要。」

夏熾喉頭動了下,啞聲問︰「……為什麼?」

「你還問我為什麼?」易珂簡直被他氣笑。

「……因為你心里有人嗎?」

「心里有人的是你!你剛剛不是說了嗎?」一會說他心里有人,一會說要迎娶她為妻……壓根不覺得傷人嗎?

她要的男人,心里必須只有她一個,全心全意只愛她一個,就如當年,她確定衛崇盡根本不可能愛她,他心里已經有人了,再痛她都會放下,她不要強求不屬于她的姻緣。

「我心里的人是你。」

易珂听著,臉上沒有半點喜色,卻突然哈了一聲,笑得萬分虛假,「我隨便听听,就當你隨便說說,我累了,要歇息了。」因為內疚而以身相許……他辦得到,她接受不了。

話落,她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可是屋里沒有半個丫鬟,安靜得沒有半點聲響,她狐疑地朝內室走去,卻不見方語的身影。

頓了下,她隨即往外走,卻險些撞上他。

「方語不見了。」她急聲道。

「她沒有不見,我只是將她移到其他房間。」

「為什麼?」

「沒為什麼。」

易珂狐疑地看著他,再看向四周,突道︰「你瞞著我什麼?」光是他今天非要她作陪,她就覺得很古怪。

照道理說,她才在馬市險遭傷害,他應該會將她保護得滴水不漏,而不是帶著她拋頭露面,再者將方語單獨放在家里,她心里很是擔憂,就怕有人會找上門,而他把夏字班都帶出門了,誰能保護方語?

可他卻說將她移到其他房間,感覺就像是……「你不會是拿方語當餌吧。」也許這種做法可以最快循線逮到追殺大器的人,但是很不道德,她所識得的夏熾是不會做這種事的。

可是,他卻沉默了。

「你真這麼做?」她顫著聲問。

「我派人守著,不會有事。」

還真的是!「你怎麼可以?」易珂惱火地瞪著他,在他常年奔波的這些年里,已經讓他變得這般麻木不仁,可以拿個娃當誘餌?

「我只是想早點找出凶手。」

易珂轉過身,無法面對此刻的他。「你怎麼可以這麼做?她只是個孩子……虧你還表現出很喜歡她的樣子,結果竟然都是假的。」

「我說了,我讓人守著,絕不會有意外。」

「誰能保證?你以為你是誰,憑什麼認為凡事都能照著你的想法進行?要是有個萬一,難道你不會心疼?」他已經心狠得可以拿孩子當誘餌,就算方語那張臉那般酷似她,他還是能殘忍地這麼做……他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我為什麼要心疼她?」

「你……我不想說了,你出去吧。」

她拖著腳步走到床前,突然听他怒道︰「她只是像你,並不是你!」

易珂瞠圓杏眼,緩緩回過頭來,時間像是凝結了般,她直瞪著他,而他也正看著她,房里靜謐無聲。

不知道多久,她抿緊了唇,開口道︰「什麼意思?」

向來不形于色的他,俊臉上像是破開一條裂痕,再也無法沉著從容,他局促不安,眼神不定,好半晌都沒能說上一句話。

「說呀,等著呢!」

夏熾吁了口氣,正視著她,道︰「燕成不識字。」

易珂听得一頭霧水。「他識不識字又如何?」

「燕成不識字,他不懂軍律,所以他不可能教你軍令十七律。」

易珂瞪大眼,自然記得當年尚在邊境樓時,她曾說過軍令十七律是燕成教她的,她怎會知道燕成不識字?

「所以……你那時候就知道我是誰?」就憑這一點?未免太過荒唐!

「那時在邊境樓,一回我喝醉,夢見了公主,听你喊著我的字,當我張眼時,看見的卻是你。」他眸色熾熱地瞅著她,卻不敢再靠近。「我心中起疑又覺得荒唐,可你不知我識得原本的燕翎,我無法相信一場大病可以讓人性情大變,不再畏畏縮縮,甚至敢以軍令斥責莊寧……這不可能是燕翎。」

當然,還有許多事教他起疑,這些年的相處,更讓他幾乎篤定猜想。

她佔滿他人生的大半,他是如此地熟悉她,長久相處,怎麼可能認不出?

「所以你試探我,故意問我為何懂軍令十七律?」

見他輕點著頭,她簡直不敢相信他的心機竟深沉到這種地步……

「前往薊州在郊外官道遇襲時,你喊我阿熾,我幾乎篤定是你;到了薊州,你胃口不佳,我為你做了豆皮涼粉,你知道京城道地的豆皮涼粉放花椒,可是燕翎離開京城時只有三歲,不可能知道豆皮涼粉里放了什麼……你說不吃辣,你說一進店,店家就會為你特制不放花椒的涼粉,那是慶豐樓,是吧,咱們一道去的。」

易珂怔怔看著他,沒想到他竟一直在試探她,她卻毫無所覺。「你怎麼會做豆皮涼粉?」那口味確實像極了慶豐樓廚子的手藝。

「因為你喜歡,所以我買下了那道涼粉的食譜,沒想到……還能有機會做給你吃。」

所以當他回來時,她吃到的豆皮涼粉才分外對味……他怎能為她做到這種地步?到底有多傻呀他。

她站在床邊,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一會才又問︰「所以你待我好,不是為了彌補燕成代你戰死邊境?」

「你怎會知道這事?」

「這種事你就不用管了,先回答我。」她是可以拖夏 下水,但要是他心狠把夏 逐出夏字班,她還得與他談條件換夏 留下,太麻煩了,還是別說了。

「我確實是想彌補燕成,也確實會盡己所能待燕翎好,也會替她準備一份豐厚的嫁妝,有夏家當她的倚靠,但僅只于此。」他頓了下,斟酌著用字,「可是燕翎終究不是燕翎,所以我的作法自然不同。」

所以他的意思是,因為發現她不是燕翎,所以才會由著她恣意妄為?

易珂有些頭疼地坐在床畔,倚著床柱,扶著額問︰「既然你知道,為何什麼都不說?」

她從來沒想過他會發現自己是誰,甚至打定主意不告訴他,結果他早就知道了,虧她還以為自己瞞得天衣無縫呢。

「……我曾經試探過你,可是你似乎選擇了隱瞞,我便不點破,再者我也怕一旦點破,你是不是會消失不見。」

好似從他淡然的口吻里听見些許壓抑的恐懼,她抬眼望去,真是說不清自己此刻到底是怎樣的心情。

她不想說,是因為怕自己活不久,也認為自己無法回應他,那麼她的存在很可能對他造成二度傷害,可是他卻早已洞悉一切,甚至依舊喜歡著自己……傻呀,她都變成另一個人了,他竟還能喜歡她。

傻傻地等待,如果她永遠不說破,他要等到什麼時候?

「我曾經想過,你不肯告訴我,也許是因為你不夠信任我,也許是……」

「不是。」她沒好氣地打斷他未竟之語。嘆了口氣,才解釋道︰「我一直都信任你,只是你也知道我那時的身子骨不是普通的差,隨時都會見閻王,既是如此,我又何苦讓你再痛一回?」

話一出口,她才明白為何這些年來他到處搜羅各種藥材,甚至不惜跟江布政使調了一支三百年的參,就是怕她斷了藥。

「不會,大夫說過只要好生養著,只要你听話,會好好的。」

「你……就這麼喜歡我?」問出口後,她沒來由覺得難為情,可是看著他玉白的俊臉浮上一層淡淡緋紅,不禁生出逗弄他的壞心思。「說呀,小艷兒,你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夏熾面露無奈又赧然的笑意,不答反問︰「你願意嫁與我為妻嗎?」

「如果我說不呢?」

夏熾神色有些微黯地道︰「……那也無妨,你可以不喜歡我,心里沒有我,我只求你一切安好。」

「如果我已經有喜愛之人呢?」

「我不知道我是否還能夠祝福你。」他苦笑著,不是豁達,而是無可奈何。

看在易珂眼里,他的笑是恁地無助悲傷,她暗惱自己玩過頭,只好乖乖起身,投懷送抱去了。

「說笑的,怎麼你壓根都不能說笑?」她軟聲撒嬌著。

「我不說笑的。」

「你近來也不怎麼笑了。」她把臉埋在他的胸膛,這般親近的姿態比她想像中還要難為情,卻也比她想像中還要開心。

她的親近教夏熾心頭一震,微顫地收攏雙臂。「沒有你,我怎麼會懂得什麼是喜悅的笑?」

遠在邊境樓時他就起疑了,也幾乎肯定,可始終不敢開口詢問。他可以不在乎她喜歡誰,更不在乎她願不願意留在他身邊一輩子,他只求她這輩子安好,可以過她想過的自在日子,誰也欺不了她,誰也束縛不了她,像逃月兌牢籠的鳥兒,自由自在地飛翔。

「那時你怎會傻傻跑回京呢?以軍令十七律,那是立斬。」她嘆了口氣。

「我也不知道,等我回過神,已經在鎮國將軍府了。」他無法想像她已不在世,如果後來沒有遇見她,也許他這一輩子都將成為行尸走肉。

「你見到衛崇盡了?」

「嗯。」

「打他了嗎?」

「……沒。」至今她還是在意衛崇盡?他連問都不敢問。

「應該打的,多打兩下算我的。」她咂著嘴,惋惜不已。

夏熾微詫,垂眼看著她,卻見她笑嘻嘻的,突然伸手掐著他的臉。

「嗯……跟當年不一樣了。」

夏熾任她掐著,笑柔了被冰封數年的黑眸。

「阿熾,咱們成親吧。」

如果她的存在可以讓他快樂,那就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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