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膳鮮妻 第十八章 廚藝大賽的榮與悲(1)

李佩兒被休了,奉氏要求要返還聘禮,但嫁妝沒剩半點,李佩兒是兩手空空地回到李家。李雲樵面上無光,知道是自己女兒干了丑事,他原封不動的將聘禮退回,奉氏高興得不得了,開始籌劃要給顧東盛娶繼室,一掃兒子戴綠帽的陰霾。

一個月後,江靜芝給李姮漱寫了信,信上說到高祥寺的高僧靈驗無比,來錦州城要向高僧者請益者絡繹不絕,李家早一步開在高祥寺周圍的酒樓、飯館、客棧都天天客滿,好多人想來向李家盤鋪子做生意,李雲樵直說李姮漱是李家的福星。

另外,李佩兒又嫁人了,對象是梨州大布商,名叫周寶文,周寶文年紀比李佩兒大上二十歲,元配病故,目前妾室無數,兒女成群,連孫輩也有了。李佩兒嫁過去是做繼室,江琳玥得知後,氣急敗壞的從莊子上回來,她極力阻止,硬的不成來軟的,好說歹說,苦口婆心的勸,可李佩兒硬是要嫁,她說她再也不要過沒錢的苦日子,她要揚眉吐氣,她要做富家夫人,最後仍是不顧江琳玥的反對嫁了。

李姮漱看完了信,覺得通體舒暢,十分快意。

原主前世嫁給周寶元為繼室,下場孤寂淒然,一生未識情滋味。如今李佩兒走上了那條路,肯定是將重生而來的江琳玥急得半死,江琳玥明知李佩兒走在錯的路上卻無力阻止,那有多焦心啊,想想她就開心。

「平兒,鋪被子,我要睡一下。」她伸了伸懶腰說道。

這陣子嗜睡又吃得多,又懶得走動,她都快成母豬了,雖然她也知道一直睡不好,可抵擋不住陣陣襲來的睡意,呵欠都打好幾個了。

平兒訝異道︰「女乃女乃才睡起來不到半個時辰,怎麼又困了,要不要請個大夫來診脈啊……」

李姮漱笑了笑。「只是乏了,不必大驚小怪,睡一覺便有精神了。」

李姮漱一直睡到顧紫佞回來還沒醒,平兒將平日觀察稟給顧紫佞知曉,顧紫佞沉思了會兒,當機立斷要青木去請大夫。

大夫診脈之時,李姮漱這才終于醒了,她困意還濃,又有個留兩撇胡子的陌生人在房里搭她的脈象,令她一時不知身在何方。不過她看到了顧紫佞,他正一臉專注的看著她的手,既然他在,她就安心了。

「哎呀,恭喜二爺,二少女乃女乃有喜了!已有兩個月身孕,二少女乃女乃脈象穩定,身子康健,平時注意不要提重物,不要操勞即可。」大夫笑吟吟的說道,他們做大夫的最喜歡報這種喜了,像顧家這種大戶人家,十兩銀子的謝酬跑不掉。

「有喜?」李姮漱眨了眨眼眸,如在夢中,又像踩在雲里。

有喜的意思是……她有了?懷孕了?

顧紫佞讓青木好好送大夫出去,自個兒將還在怔愣的李姮漱像孩子似的抱在懷里,吻了她唇瓣一下。他聲音溫柔,嘴角禁不住微微翹起,刮了下她的鼻子,帶著淺淺的笑意說道︰

「要做娘的人還這麼胡涂,都有身孕兩個月了,若我沒請大夫來給你診脈,你何時才會發現?」

李姮漱的月事向來不太準,尋常兩個月沒來也是有的,她壓根沒跟懷孕這事聯想在一塊兒。

她這才恍然明白她為何轉了性子,嗜睡又愛吃還懶得動,原來都是有原因的,是肚子里的小寶貝在作怪……

她不由得低首凝視著自己平坦的肚皮,里面正孕育著一條小生命,不可思議……

顧紫佞大手輕撫她的月復部。「從現在開始,你得好好養胎,什麼事都不要做。」

開春,李姮漱雖然懷有五個月身孕,但因為她原來就身形縴細,並不顯懷,穿著寬松點的紗裙便看不出來。她權衡了體力之後,決定參加在頤州府舉辦的廚藝大賽,想在生產前為夫家爭一面金匾額。

對于李姮漱決定參賽,顧家上下舉雙手雙腳贊成,顧敏敏甚至鐵口直斷她的二嫂子會奪得魁首,只有顧紫佞因她有孕在身不贊同,是拗不過李姮漱才勉強同意。

廚藝大賽,任何酒樓食肆的廚子都能參賽,一試身手,而李姮漱代表的正是顧家的百味樓,她輕易通過了初選和復選,進了終選。

日子飛逝,終選賽一晃眼便到了,顧紫佞在前三日便陪同李姮漱到了頤州府,將準備二夫做了十足十,比賽要用到的各種河鮮、肉品、蔬果都是最當令、最新鮮的,確保能在比賽當日送到會場。

先前的初選和復選,不需要到頤州府,只需在當地縣衙布置的場地,當場做出兩道菜由評審評分即可,所有參賽者的分數取前一百名進入初選,這一百名選手在指定府衙地點做三道菜,由不同評審評分,取前三十名進入終選,而終選便在頤州府比賽。頤州府因這場舉世囑目的大賽涌入絡繹不絕的游客,各家酒樓、飯館、客棧都客滿了,顧紫佞老早預訂了最好的客棧,他們一行人浩浩蕩蕩的要了五個房間,客棧清幽,李姮漱也得以好好休息,至于終賽當日要做的六道菜,她在房城時已反復練習了數遍,不需再做練習了。

賽前一晚,李姮漱氣定神閑的與顧紫佞出去逛了一圈,街上橋下人往船往,華燈齊放、張燈結彩得十分熱鬧。街上各種攤販聚集,書店畫鋪比比皆是,河上燈船畫舫來來往往,湖畔一整排的畫樓、茶棧同樣彩燈高懸,文人騷客齊聚,品詩下棋,多半到深夜才打烊。特別的是還有畫廊胡同,十分知性文藝,不愧為大岳朝僅次于京城的第二大城。

李姮漱很喜歡頤州府的氛圍,與錦州和房城那種商業城鎮截然不同,若是哪天真要從顧家分家單過,她想來頤州府……

逛了一晚,李姮漱流連忘返,夜里依偎在顧紫佞懷里睡了個好覺。翌日,精神奕奕的赴會場參加。

終賽地點為秀映池,周圍打一早便擠得水泄不通,李姮漱持參賽者令牌進入會場,見到以薄紗隔開的三十個小棚,她氣定神閑的走進寫有「百味樓」木牌的小棚,她要用的食材已經送到了。

賽程四個時辰,每個人需獨立做出六道菜,不能帶助手,每做好一道菜,只需拉下鈴鐺,便有專人會送到評審面前品嘗後評分。

今日的評審有二十人,皆為大岳朝數一數二的美食家,最受囑目的便是凌安郡王,以靈敏的味覺聞名,懂吃也嗜吃,三歲便會下廚,自小便流露出一股精干的銳氣。二十八歲承襲凌安王的爵位之後,收集天下美人,未曾娶妻,但後宅妾室成群,子女眾多,他的妾室們皆有個共同點——美貌廚藝兼具,皆能燒得一手好菜。

李姮漱一進入會場,凌安郡王便眼尖的注意到她了,一身淺紫,宛如水中清蓮,臉容精致、發如堆雲,氣質過人,蓮步輕移之間淡定自若,絲毫不見賽前的緊張,甚為少見。

李姮漱不知凌安郡王在注意她,她信手捻來,做的第一道菜是「花雕雞」,古代還沒有舒肥技術,她反復研究了許久,研究出相近舒肥的料理法,將雞肉先以低溫烹調,蔬菜濃湯鋪底,花雕酒與酸梅汁打成醬汁,滋味清爽,色澤鮮艷。

這一道花雕雞,凌安郡王一吃便驚艷了,近似現代的舒肥手法,將花雕雞的精髓發輝得淋灕盡致,讓他一口一口地停不下來,想不到在大岳朝有人可以創造出類似舒肥的料理手法,叫他不得不折服。

前世他是聞名亞洲的大廚,胎穿到凌安王府,睜眼便有前世記憶,三歲初露廚藝,學什麼都很快,自此被喻為天才,爾後他開始展露廚藝,連皇上的胃也被他征服了。

前世,身為名廚的他名利雙收,女人自然不少,他也視女人為玩物,他慣性劈腿于六、七個女人之間,常因為被正宮抓包而飽受審問折磨,對女人一哭二鬧三上吊厭煩到了極點。來到大岳朝後,他想納多少妾便納多少妾,一夫多妻是常態,他過得如魚得水,加上凌安王府家財萬貫,他只需要盡情品嘗美食和物色美人即可,日子過得逍遙自在,有錢有閑有地位有女人,問他想回現代嗎?自然是不想。

李姮漱呈上的第二道名為「香鹵鴨肝飯」,他一品嘗便知是取豬前腿皮與後頸肉做鹵肉,帶筋帶油的後頸肉煮起來不僅不會柴,還能維持住形狀。豚骨白湯為底的鹵汁,結合黑豆醬油和自然發酵的無糖醬油調成,充滿膠質更能扒住白飯。另外用現磨的白胡椒粉提升香氣,鋪上現煎的甜腴肥鴨肝和酥炸蚵仔酥,最後擱上一顆半熟蛋,噴香鹵汁與蛋汁流淌,美味滿點,這是以現代魯肉飯為原型來改良創新的,口感富含層次,吃上兩碗也不會膩!

李姮漱呈上的第三道菜是「秘鮮豬腳」,看似平凡的擺盤,初嘗清淡,但會越吃越上癮,料理方式是先用上好火腿和家鄉肉引出其中的鮮咸味兒,以臘肉添加煙燻味,煨進骨子里的豬腳透明且保有膠質,又泛著隱約的陳紹酒香,滋味渾厚又高雅,絕對是一道需要本領的工夫菜。

第四道是「三杯小卷」,把小卷墨汁取出與辛香料、蔬菜、高湯一同烹煮,再灌回熟小卷,佐上九層塔菠菜醬汁,以醬油粉、姜汁泡沫調味,這種料理方法分明就是分子料理法。

第五道是「蛤蜊湯」,菜品名稱雖然簡單,但絕不是蛤蜊煮湯這麼簡單,用破布子醬油香煎的鱸魚一夜干,淋上濃白的湯汁,那湯汁里面只有絲瓜、蛤蜊和老姜,並無加水亦無勾芡,卻濃稠得跟濃湯似的,濃濃蛤蜊味的絲瓜濃湯,是地道的法式濃湯料理,讓每個分得一小碗的評審火速將湯品喝得一乾二淨,人人臉上都寫了意猶未盡四字。

第六道是一道甜品,名為「酒糖果凍」,半透明的涼皮卷著鮮美蟹肉,灑上白酒糖水洋梨,佐以檸檬起司泥,最後以洛神花干、檸檬皮和新鮮無花果裝飾,是一道擺盤與美味兼具的甜品。

凌安郡王在心中詫異不已,她竟有本事弄來了起司,起司是他穿越來大岳朝後還未曾見過的,這時,他已能確定了,李姮漱肯定也是從現代穿越而來,她這馬腳露得太明顯了,肯定是沒想過有人同她一樣是從現代穿越而來的,才會如此明目張膽的做出現代才有的菜品。

評比結束之後,凌安郡王坐在太師椅上品著玉芽香茶,眼楮片刻不離賽場中的李姮漱,雖然距離太遠沒法看得真切,但如此遙望,他已是心癢難耐,如此手藝精湛的女子,又美麗不可方物,還與他一樣來自現代,他們可以一起聊聊「家鄉」,一定要收入後宅不可。

「爺,可要屬下去打听那百味樓的代表廚子……」站在凌安郡王身後的貼身隨從鄭興察言觀色地問道,他太了解主子的習性了,當主子眼里綻放狩獵光芒時,代表著對某個人志在必得。

「不必打听了。」凌安郡王邪佞一笑。「那個女人,本王要定了。」

李姮漱經過一整日聚精會神的比賽,回到客棧已是精疲力盡,小晴伺候她洗漱,顧紫佞不放心胎兒,特地找了城中最好的大夫來給她診脈。

經過一日的久站,李姮漱也有點擔心孩子,幸而大夫診脈後說一切安好,給她開了寧神湯,讓她好好睡一覺。

李姮漱幾乎是一沾枕頭便進入了夢鄉,顧紫佞將她摟近,輕輕將她頰邊發絲撥到耳後,眸子里浮現許多寵溺。

「瞧你累的,日後斷不能再答應你這等要求了。你想為顧家爭光,我可從沒當自己是顧家人,平白累了你,我可不願。」

「紫佞……」李姮漱無意識地往顧紫佞懷里蹭去,軟軟地喚了一聲。

顧紫佞眯了眯眼。「叫我暮雪。」他從未當自己是顧紫佞。

李姮漱含糊不清的囈語了一聲,安穩的靠在他懷里入睡,沒再發出聲響了。

顧紫佞輕輕撫著她的發,滿足地閉起了眼眸,有她,還有他們即將出世的孩子,夫復何求?

如今已很好,但若他們身在寧朝,那便更好了。大岳朝商人地位低,始終讓他感覺到綁手綁腳,且缺少了安全感,這是一個做官為大的朝代,任何一個官吏,即便是再小的官員,動根小指頭都能令他們這種平頭百姓喪命,這種生死操縱在他人之手的感覺實在很不好。

感覺不好又如何?這已不是在寧朝,不是在他能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寧朝……

「暮雪……」

一聲囈語傳入他耳里,他驚喜的看著猶自閉著眼眸沉睡的李姮漱,瞬間微感失笑。

原來是無意識的呀,不過,這也算是經過她的口喊了他前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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