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復一日呆板的生活讓管家羚覺得人生乏味。
看著車窗外的景色,總是這樣的單調——單調的大樓、單調的人、單調的事物——管家羚第N次抱怨自己單調的生活。
就連現在,她也得將自己投入一場美其名為郎才女貌,實則兩方壓根兒沒見過面,僅僅只為兩家的商業往來而談成的單調婚姻中。
她低頭拉了拉雪白的蕾絲裙擺,耳邊傳來的是母親誦經似的叨念聲。
「我和你爸也是為了你好,想想看,對方是李氏企業的公子,將來一定是不愁吃穿,當個大少女乃女乃有什麼不好的?更何況人家李氏和我們是門當戶對,你說對不對?」
好一句為了她好?
什麼也不跟她說、什麼也不問問她,她這麼大的人了,連意見都來不及發表就得坐上禮車被迫聯姻,她終于體會到為什麼王昭君到西域和番會一路彈著琵琶、哭聲欲絕了。
她覺得自己好像王昭君。
二十四歲的年紀,在法律上早是個能自主的成年人,在社會上也該是個平凡的上班族了,可是她呢?二十四歲,沒有自己的事業、沒有自己的工作、沒有自己的意見可以發表、沒有自主權——喔!天,她什麼都沒有!就連自己——她也沒有。
活像個洋女圭女圭似的活了二十四個年頭,二十四個年頭啊!
愈想愈氣!她真的是愈想愈氣!如果千金大小姐得這麼當的話,她寧可不要!
如此的念頭一旦形成,思緒就更如滔滔江水向她平靜的心潮涌上,一發不可收拾,由漣漪至微小的細波,終至釀成巨大的波濤洶涌!
她不要從這個牢籠再移到另一個陌生的地方去!她不要像個傀儡一樣地任人左右、任人安排!她不要不明不白地嫁給一個自己根本不認識的人!她不要!
「家羚?」管母見女兒面露異色,趕緊問道︰「你怎麼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在結婚當天這麼不正常,她擔心的是會為婚禮帶來變數,這可不行。
「沒事的,媽。」家羚勉強自己笑了笑。心下已然萌生逃跑之意,但為求順利,目前的她只得按捺住情緒。
「沒事就好。」管母放了心,重新安穩地坐回位子上。
懊怎麼逃呢?家羚看著母親,再看看前頭的司機老王,視線轉至車窗外,熟悉的標志映入眼簾。
有了?她腦海靈光一閃。「停車!」她突然喝道。
禮車應聲而停,司機老王回過頭,一臉驚嚇。「小姐,有什麼事嗎?」真嚇死他這顆脆弱的心髒了。
「家羚?」管母不明所以地看著女兒。
「我肚子餓了。」家羚命令自己裝出一副餓扁了的模樣。
「人家想吃點東西。」
「吃東西?」
「嗯。」她用力點點頭。「人家一個早上都沒吃東西,等一下要是餓昏在禮堂上怎麼辦?好啦,媽,人家想吃東西啦!」都二十四歲了,說話還像個小孩子,家羚深深為自己的幼稚感到羞恥,可是她的父母卻偏偏愛她這個調調。
「好好,你想吃什麼?媽叫老王買給你。」
家羚指著後方黃色的M標志。
避母笑著捏捏她的鼻頭。「都幾歲了還愛吃這種速食。」
說著,她抬了抬下巴,示意司機下車。
老王開了車鎖扭開門,依夫人指示辦事。
好極了,車鎖打開了!
「家羚啊——」
「什麼事,媽?」現在車上就剩她和媽媽了。家羚心里盤算著該怎麼引開母親的注意力。
「你到人家家以後可要好好做個好媳婦知道嗎?」
「我會的,媽。」家羚無心地應道。
「還有啊——」
「媽!」家羚突然大叫。
「怎麼了?怎麼了?」容易緊張的管母,擔心地四處張望。
「怎麼了?」
「你看那里!」家羚指著母親身旁的窗口。「你看!」
避母依言看去——「什麼也沒有嘛,家羚,你是存心嚇壞媽媽是不——」回過頭哪還見得到女兒的芳蹤?她慌忙地下了車,遠遠看見白色的身影消失在對面的巷子里。
「老王!老王!」
司機老王拎著兩大袋速食沖過來。「什麼事,太太?」
「去!快去把小姐追回來!」管母指著對面的巷子。「她跑進那條巷子去了,快追上去!」
「這……」老王面有難色,裹足不前。
「快去追啊!」管母急得失了平時的優雅風範。
「夫人,不是老王不想追啊!」
「那還不快去?」
「可是那里是風唳巷啊!」老王再也藏不住怯意,佝樓的身軀微發抖。「那里是台北有名的黑街啊!」
風唳巷!
避母也算是個看過新聞、知道什麼叫社會時事的人,她的臉色比起老王也沒好上多少。
「你說那里是——」
老王點點頭。「就是風唳巷。」
「那我女兒不就……’管母當場傻住。
老王再次點點頭。
不出三秒,管母整個人筆直地癱軟下去。
「夫人?」
☆☆☆
跑!跑!死命地跑!
避家羚現在心中只有這麼一個念頭,不管跑多遠、跑多快,只要拼命跑,她相信自己絕對能夠逃開千金小姐可憐的命運、逃開被當成交易物的不幸。
所以她卯足了勁地跑,直到心髒因為突如其來的強力負荷受不了才停了下來。
她回頭看向來時的跑,呼——沒有人追來的蹤影,一顆心總算定了下來。
但是——她左右張望了一下四周環境,這里是哪里?
她從來沒獨自出門過,住在台北二十四年,她卻白痴到連西門町都沒去過,更不可能知道西門町在哪里,就憑這樣的常識,會知道這里是哪里才有鬼哩!
「這里到底是……」她走走停停,像只迷途的羔羊。
左看右看,除了自己正在走的這條巷子外,兩邊都被高大的建築物給擋住了視線,建築物與建築物之間是以約一人身寬的窄道相間隔,而間隔的盡頭烏漆抹黑的,看都看不清楚。
這里到底是哪里啊?看起來不像是好地方……
拎著裙擺,她小心翼翼、步步謹慎,生怕不小心踩到什麼髒東西。
而小心的結果卻是讓她感受不到背後的幾道視線,一種危險即將來到的預感襲上心頭,她不後悔逃婚,但是她後悔選上這條巷子。現在回頭還來得及嗎?
心念一定,她停下腳步回頭,卻被眼前的景像嚇得愣住了
「小姐,你一個人嗎?」幾張不懷好意的臉出現在她眼前,如山高的男人聳立在她身前。
她後悔自己回頭的舉動。想逃,可是四方已被人圍住,想逃也逃不掉。
「嘿,大仔,她身上穿的是新娘禮服耶!」其中一人用手肘頂著身邊的男人。「看起來好像很貴的樣子。」
「而且又長得不錯。」另一個男人色迷迷地看著低胸禮服內若隱若現的雙峰。
避家羚害怕地遮住自己的胸口,身子骨已抖得跟風中柳絮差不了多少。她閉起眼,害怕地想著自己即將面臨的遭遇。
明天報上一定會出現這麼一則新聞︰揚天集團董事長的獨生女遭人至死,棄尸荒野!
天!難道她生平第一次依著自己的心意做事就是換來這種下場?為什麼老天爺要對她這麼不公平?
她還是閉著眼發抖,看起來像是認命地接受即將到來的凌辱。
下輩子她絕對不要當有錢人的女兒,她寧可當一個孤兒、流浪漢什麼都好,就是不要當有錢人的女兒!她暗暗發誓。
可是……奇怪?為什麼一點聲音都沒有?想像中的魔手並沒有向她襲來。管家羚怯怯地張開一只眼楮,方才的壯漢一個也沒看見。
她錯愕地兩眼大睜。人呢?
往地上一看——她發現四個大男人早已躺在地上苟延殘喘。
仔細一听,後頭還有個聲音。她一回頭,看見一個人正抓著另一個人往他肚子上揍一拳,被打的是剛才色迷迷看她胸部的壞人。
靶謝天!沒想到英雄救美的劇情會出現在現實生活里,感謝天!
壞人被打得倒地,管家羚眼睜睜地看著救命恩人向她走來。
老天!他好高又……好帥!
此時的陽光正好西斜,不偏不倚地自他後方直直射來,高大的身影因著陽光的照射使他看來像是神祗,像傳說中的太陽神阿波羅。
當然,如果阿波羅不說話的話,那就不會破壞這份如神祗般神聖的美感。
「你這個蠢女人!」他一開口就沒好話。「你他媽的是白痴啊!不知道這里是什麼地方嗎?一個女人有多大本事,跑來這送死!你豬啊!想死就拜托你去找什麼海邊啊山上的什麼狗屁拉雜的地方去死,不要來這里給我添麻煩!」
避家羚倒抽了一口氣,純潔的腦子里根本裝不下突如其來的「地方俗語」。
「你看你這什麼樣子?」他的炮轟似乎沒這麼快平息。「穿這種東西跑來這里做什麼?告訴別人你家有錢很好搶是不是?笨女人,你是豬啊!」
「你……」
「你什麼你?」他話語還沒說完的樣子。「我警告你,你馬上滾出去,不準進來這里,听見了沒有?喂喂——」
什麼……管家羚只覺眼前一黑,意識尚停留在阿波羅大罵的話上,整個人已像棉花糖似地癱了。
般什麼鬼啊!他及時接住她下墜的身子。
☆☆☆
這張臉,他覺得愈看愈熟悉。
好像在哪里看過……巽凱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床上人兒的臉頰。
這張臉……他用力回想。就是她!
一想起來她是誰,巽凱像看到鬼一樣,急忙縮回手,離她大老遠。
那個倒楣惡夢的女主角!「該死!」他低咒了聲。
這是什麼世界!他該死的在前幾天做了個倒楣的夢,在千眼那里听見例楣的消息,而這幾天倒楣的忙得團團轉,現在又該死的撿回讓他倒楣的她!
他該死的倒楣極了!
那張臉他怎麼忘得了,她就是害他倒楣得無以復加的女人!
耳尖的听見床上躺著的女人發出一聲申吟,看來是醒了。
避家羚緩緩張開眼楮,慢慢坐起身,往左一看——
「啊——」
她該死的鬼叫什麼?!巽凱趕忙捂住她的嘴。
「你叫什麼叫?」果然是讓他走霉運的女人!
「唔……」她怎麼會在這里?難道——那個不是夢?
避家羚眨眨眼,定楮看著捂住她嘴巴的男人。
阿波羅?被襲擊的事是真的?
「你看什麼看!」巽凱松開手,瞪了她一眼,坐回牆邊沙發上。
「你……」管家羚拉開被子要下床,低頭一看見自己身上的衣服!——「啊——」
她又——這回巽凱沒這麼好的脾氣了,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將她強壓回床上。
「你鬼叫什麼!?」
避家羚緊張的指著自己的身上,她的結婚禮服怎麼變成一件男用襯衫?
巽凱這才會意過來,女人就是這麼容易大驚小敝。「難道你要穿那種衣服睡覺?」蠢女人!
避家羚點了頭,激動的情緒才平穩了下來。
「等一下你再叫,我立刻一槍斃了你,听清楚沒有?」
「嗯嗯。」兩記悶哼,表示她知道了。
巽凱這會兒才放開手,管家羚果然非常安靜,不再尖叫了。
坐回離她五步遠的沙發上,巽凱雙手環胸,審視的目光依然繞著她轉。
「你叫什麼名字?」他得知道這幾年來讓他倒楣的始作俑者姓啥名啥。
「管家羚。」
「哪里人?」
「台北。」
「住在哪里?」
「台北。」
「台北的哪里?」這女人果然笨,連回答這種問題都麼笨。
哪里?這可傷腦筋了。從小到大她都是由司機老王接送上下學的,從來就沒有注意過自家的地址。
怕怕地看了凶惡的阿波羅一眼,她低頭咕噥︰「我不知道。」
「不知道。」這女人該不會真的是笨蛋吧?「你連自己住哪里都不知道?」
避家羚尷尬地點頭。
「你豬啊!連自己住哪里都不知道!」
「麻煩你說話文雅點可以嗎?」管家羚皺眉不悅地看著他。
「你講話好粗魯。」
她敢情是在抱怨?巽凱不怒反笑,只不過笑得十分猙獰。
「你知不知道自己站在誰的地盤上?」敢抱怨他!
「我知道自己是在你家,可是我不是故意的啊!」他那張生氣的臉是要給她看的嗎?給她看了又能怎樣,她現在什麼都沒有了,只剩下命一條,他要就讓他拿去好了。「你這麼生氣只會氣壞自己,對我而言根本就沒有任何傷害,所以請你不要生氣了好嗎?如果你氣得想殺我,那就請便吧,反正我現在除了命一條,什麼東西都沒有了。」
巽凱忍不住翻翻白眼,雙手抹上自己的臉。她在說什麼啊?他一句都听不懂。
避家羚爬下床,看看自己的衣著——唉,除了一件男用襯衫外再也沒有其他。
「這位先生,你有什麼衣服能借我穿的嗎?我會還你的。」
這位先生?巽凱放下在臉上的手。「你不認識我?」
這就奇怪了。「我該認識你嗎?」
「先生?」
「叫我巽凱。」巽凱啊巽凱,你是自找麻煩啊!
家羚渾然不覺他心里的掙扎,點點頭,拉拉自己身上的大襯衫,這件衣服只夠遮住她大腿以上的部位而已,襯衫里面一點屏障也沒有,通風過頭了。
「巽凱。」客隨主使,他要她叫他名字那就叫他名字好了。
「可不可以借我一些衣服?」
巽凱指著她左後方。「衣服在那里,自己去拿。」
家羚抽出一件長褲、一條皮帶,將自己打理好後才開口︰「謝謝。」這樣子她就可以走了。
巽凱尚還來不及會意,眼前已飄過一道身影。「你去哪里?」他叫住已經走到門口的家羚。
「離開啊。」有什麼不對嗎?
「離開?」巽凱被她一臉的理所當然給逗笑了。
這迷糊蛋,她以為這里是哪里啊!等等,雖然才跟她說過幾句話,但是他似乎能抓住她的思路,搞不好她連這里是哪里都不知道。
「你知道這里是哪里嗎?」
出乎他意料之外,她點了頭。
「哪里?」了不起,竟然知道黑街。
但他在心里稱贊得似乎太早了點,她的答案足以令人噴飯。
「這里是你家啊!」
「哈哈哈哈……」真的是服了她!好答案,的確是好答案!
「你笑什麼?」明知道二十四歲的女人不能像小孩子一樣幼稚地嘟起嘴巴,可是他的回應實在太傷她自尊。「有什麼好笑的?」
有趣!這種女人他從來沒遇到過——不,他們見過,只不過那時候還不知道她這麼好玩。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覺得眼前這個女人可以給他緊張的生活添加一點娛樂。」
「坐下吧!」他勾勾手指,樂于見到她順從地走回來,坐在他制定的位子上。
避家羚正襟危坐在沙發上,雙手交疊置于膝上。
由她的坐姿不難想見她出自豪門,巽凱心里自有一番盤算。
「你一個千金大小姐干嘛沒事逃家?」他想起見到她的時候她身上穿的禮服。
「你怎麼知道?」天!她連說都還沒說耶!他怎麼知道的?
「喂喂!」那是什麼眼神?巽凱被看得心里發毛,她怎麼突然……崇拜起他來了。
不要認為他自詡,實在是那種眼神他見多了。
「你好厲害!我都還沒說你就知道了,真厲害。」
「多謝抬愛。」巽凱一臉的無福消受,他最受不了這種阿諛奉承了。「你還是快說為什麼逃家又逃婚吧!」
「你不知道嗎?」她以為他全知道了。
「我知道還用得著問你嗎?」她真把他當成神啦?!傻女人。
「說得也是。」管家羚點點頭,乖乖回答他的問題。「我的父母要我嫁給一個從來沒見過面的男人,你說我怎麼可能答應呢?但是他們還是一意孤行,完全不听我的想法、我的意見,結果就到了結婚這天……對了,今天是幾號?」
「十七。」
「哦,那就是昨天了,對,就是到了昨天……原來我睡了這麼久。嗯,我一定是很累了,這也難怪,昨天我跑了這麼久的路,你知道嗎?我還是第一次跑這麼久、這麼長的路,會疲倦也是應該的對不對?」
「管家羚——」天,她是什麼樣的女人?怎麼能離題離得這麼自然?
「什麼事?」
「你離題了。」
「咦?」
「快說昨天為什麼會跑來這里。」
「哦。」她想了下又嘆道︰「昨天在禮車上我一直想,既然自己不願意嫁給一個不認識的男人,也討厭再過什麼都得听別人的意思過活的日子,更不想再過這種像傀儡似的生活,所以我就想了一個小計謀,引開他們的注意力——嘿嘿,我就成功的逃出來了,結果沒想到自己會鑽進這條巷子遇上壞人,還好你出現救了我。」說完,她又是一臉崇拜。
「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他只覺得一陣惡心。
「什麼眼神?」
「那種像小狽著骨頭的眼神。」
「我哪有?」他冤枉人?
「算了。」巽凱擺擺手,不想再跟她鬧下去,怕這一鬧又是沒完沒了。「那現在你打算怎麼辦?」他倒要看看她有什麼謀生的辦法,不過他是百分之九十九確定她根本沒什麼謀生的辦法。說不定連謀生兩個字都不會寫。
「我不如道該怎麼辦。」他說中她的隱憂,她真的不知道往後該如何。
丙然!這麼了解她,巽凱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生氣,不過看她小臉已經一副快哭出來的表情,他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好了。
「我實在很懷疑你的年紀。」當年見到她的時候她應該和他差不多大吧?
「年紀?哦,我二十四歲了。」
二十四!
「看起來不像嗎?」管家羚低頭看看自己。「有哪里不對嗎?」
「沒、沒有。」二十四歲?他怎麼看都看不出她有二十四歲。
一般二十四歲的女人會笨得像十幾歲的小女孩嗎?
當下,他決定把管家羚這號人物列人異類看待。
「唉。」她嘆了口氣。
「怎麼了?」
「我在想以後要怎麼辦。」她老實說了。「我什麼都不會,輕輕松松念個人文宗教系,畢業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麼。」
人文宗教?巽凱的眉毛扭打成結。那種一天到晚說別人打你一巴掌你要抬起另一邊的臉頰讓他再打一下,要不就是一天到晚念阿彌陀佛、打坐修禪的古怪學系?
他是沒念過大學,但多多少少听人家說過。听說腦筋跟常人不太一樣的,除了科學家、哲學家以外就是宗教家。
看到她,他只能同意的點頭。
「巽凱,你說我以後該怎麼辦?」她怎麼活下去?又能找什麼工作?
不知道,她什麼都不知道;社會之于她,就像是剛出世的嬰兒,懵懂無知得可憐。可悲的是,她現在是個二十四歲的女人。
一個二十四歲的女人是不該對這社會無知成這樣的。她心里有數,所以心情愈顯得沉重。
他倒不知道她這麼有自知之明,看樣子她還不至于是那種無知裝萬事通、個性又驕又蠻橫的惹人討厭的千金小姐,真難得。
不可否認,她的出現讓他對那些有錢人家的女兒改變了一些以往既成的觀點。
不過,單純近乎愚蠢的觀點還是沒變,因為她的確是不聰明,不聰明到身上連一毛錢都沒有就逃婚。
「我該怎麼辦呢。」前途茫茫難預料,怕只怕她連今天要睡在哪里都不知道。
「想到辦法了嗎?」
避家羚搖頭。「當然沒有。」
能把這種話說得這麼理所當然,他實在是服了她。
算了!俗話說︰船到橋頭自然直。她總會想到辦法的。
心念一定,她起身朝大門走去。
「你要去哪兒?」
「謝謝你的照顧,我要走了,雖然目前還想不到什麼法子,但是我相信總會想到的。」
‘等你想到的時候我會去你的墳墓上祭拜你。」等她想到,恐怕台北街頭又多了一具餓死的無名尸。
「你這是什麼——」
「留下來吧,趁我還沒後悔的時候,從今天開始你就住我這里。」
「為什麼?」
巽凱靜默一會兒,才道︰「就當是我還你一份情吧!」當年這個雞婆少女用手帕幫他擦掉臉上的污血,就算是還她這份情吧!
「可是……」
「一句話——留不留?」他已經快後悔了。
「留!」管家羚立刻大喊。
這下他後悔也來不及了。